陈飞宇一脸疑惑:
“但我看这云栖寺就是座很普通的寺庙呀!和咱们京华那几座大庙子没啥区别。”
李娜斜目瞪了一眼陈飞宇,又回头看着电脑:
“京华的那些寺庙,大雄宝殿让你进去吗?舍利塔、地宫让你进去吗?还有僧人起居的后院让你进去吗?”
陈飞宇细细想来:
“好像是哈,我们在云栖寺逛了三天,每天去的重点区域都不一样,确实没有看到任何游客止步的牌子。连到后山菜地去的小路,都能通行。但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单单这个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你看看这个。”李娜一边说着,一边把笔记本电脑转了过来。
陈飞宇看着电脑上不停跳着马赛克,时不时还会卡顿的针孔摄像机记录画面,一脸的不解:
“你不是说这些针孔摄像机能达到8K的清晰度吗?怎么这效果像是座机录下来的一样?”
李娜又在电脑上调出了一段录音,陈飞宇听着在浓重电流嘈杂背景声音下,李娜模糊不清的口令,惊讶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李娜把那些藏着各种设备的胸针纽扣一股脑装进了袋子里:
“这说明,在云栖寺里大量安装着反侦测设备。从视频和音频画面被干扰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十年前的技术,单个造价也不算高。但你要知道云栖寺是一座规模能进全国前十的寺庙,要在寺庙里完全覆盖这种反侦测设备,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陈飞宇眉头一紧:
“那这么说来,这云栖寺里还真有猫腻!”
李娜脸上浮起一丝疑云:
“猫腻肯定有,但和我们预料的可能不一样。拿反侦测设备来说,如果是顶级团队干的,那我们连马赛克视频都录不下来。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整个寺庙一个监控探头都没有。我们的探测感应器也没有感应到寺庙内有任何隐藏的监听监视设备。”
陈飞宇连连点头:
“对,对!我在其他寺庙或者道观里,都能看到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在云栖寺这三天下来,确实一个都没见过。而且,寺庙里我也没见到过电脑、电视这种电子设备,连手机WIFI信号都没有。如果不是有电灯,云栖寺就像是工业革命之前的寺庙一样。”
李娜闭着眼睛,捏着鼻梁,沉思了一阵之后,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我的专业水准没有出问题的话,这三天云栖寺里除了咱们两个特勤人员之外,只有香客和庙里的和尚。寺庙的门口和几个大殿周围倒是有几个安全部门的便衣,但他们肯定不是道格的同伙。”
陈飞宇用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看着李娜:
“你这专业水准有这么神吗?”
李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飞宇,目光中好似夹着暴雨梨花针一般:
“你要知道,我当初是以反间谍专家的身份进入峰哥的队伍的。要论目视辨人的能力,全国都没几个能比上我。而且我们知道,他们虽然行事极端谨慎并且非常注意隐蔽。但在特勤的专业能力上,还是不如我们的,不然我们根本查不到现在这一步。”
陈飞宇揉搓着太阳穴,闭目沉思:
“那这些老和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李娜目光深沉地看向陈飞宇,脸上的疑云又多了几分:
“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就像个茧房,就在对外界无差别地保守着什么秘密。”
陈飞宇猛地睁开眼睛,皱起了眉头:
“你一说还真是!但这茧里到底是个什么金蝉子,既不愿意和我们的对手为伍,也在避着我们?”
李娜合上电脑,站起了身来:
“看来咱们明天还得去一趟云栖寺,来个更深入地调查。”
陈飞宇把桌上的一叠身份证件拿在手中,摇晃着:
“但是咱们带来的三套身份信息都用过了呀!明天以什么身份去呀?”
李娜从中拿出了两本来:
“就以咱们第一天的身份去。”
陈飞宇大惑不解:
“那不是就很容易暴露吗?”
李娜却是胸有成竹: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云栖寺里没有对方的人,那就谈不上暴露不暴露了。如果真如我们所料,这茧房里藏着个金蝉子,那寺庙里应该有人是在注视着香客们的一举一动的。
第一天你的状态最差,最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咱们明天就去来一招抛砖引玉。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陈飞宇频频点头,之后又问了句:
“咦!你刚才说的更深入的调查是什么意思,先给我透露透露,我好有个准备。”
李娜脸上露出一丝妩媚的邪笑。
“现在不想说,免得你心情躁动。”
“这....哎,算了。我也惹不起你。”
第二天中午过后,两人才又化作小资情侣的扮相走进了云栖寺。在按照既定路线拜过了各路菩萨之后,他们也如其他香客一般,拿出自己带来的毛巾,走到一个僻静的亭子旁做起了清洁卫生。
“没有发现其他特勤人员,便衣倒是换了几个,应该注意不到我们。”李娜一边矫揉造作地擦拭着亭子的柱子,一边轻声说道。
陈飞宇谨慎地环顾四周,压着嗓音:
“和尚呢?你不是说可能有和尚盯着我们嘛?”
李娜沉吟了许久,借着让陈飞宇给她倒水的机会,说了句:
“我又没学过分辨和尚,一会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做过卫生以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按照惯例,香客们会在寺庙里吃一顿斋饭。但斋堂门口的大院都人满为患,就更别说吃斋饭了。李娜领着陈飞宇来到大殿里,但见一个老僧正坐在一旁,闭着双眼双手合十捧着念珠,口诵经文。
李娜点着碎步走上前去,行了一个佛家拜礼,捏着声音说道:
“师父,我和老公是从沪城过来的,专为求子。今天有些晚了,路途遥远,想在寺里的寮房借宿一晚,也好在佛主身边多沾些灵气。”
那老僧抬眼看了看李娜和陈飞宇,又闭上了眼睛,温和地说道:
“阿弥陀佛!小寺往来香客络绎不绝,寮房只有寥寥十数间,今天已经满单了,还请二位施主见谅。”
李娜脸上先是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点着小碎步来回走了两趟,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随后又一脸虔诚地双手合十:
“师父,那可不可以预约一间寮房呢?什么时候都行。”
老僧缓缓摇头,语气稍稍加重了些:
“女施主,这里是佛门重地,不是旅店餐馆。斋食寮房全看缘分,没有预约的说法。”
“你这老和尚真是的,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明明看到后边的僧舍还有空房,为什么不让我们住!”
李娜忽然的变色没有让那老僧有任何动摇,只是继续念经。倒是让身旁的陈飞宇惊得微微变色。他向前走了一步,摇了摇李娜的手臂:
“老婆,算了吧,咱们下次再来好了。”
这既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计策,也是陈飞宇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担心闹得太大,引起注意。
李娜依然不依不饶,她甩开手臂,横眉冷眼地看着那闭眼老僧:
“我们这么远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在这里住一晚,多沾些灵气。下次你一个人来,我不来了!”
就在这时,后堂走出了一个和那老僧年纪相仿的人。他身形瘦高,穿着僧袍,却没有剃度,发际上也看不出有戒点香疤。虽然也是一副老者模样,但带着眼镜的双目之下,透着一股腹有诗书的独特气质。
他没有像一般僧人之间那样合十行礼,而是拍了拍老僧的肩膀:
“智空师弟,我刚才看到偏阁还有一间是空的,就给他们住吧。”
那老僧脸上倒是荡起了些惊讶的神色,捧着念珠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娜:
“既然云何师兄都说了,那就请二位随我来吧!”
陈飞宇和李娜都是面露喜色,不由自主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李娜立刻收回了眼光,她知道这种发自内心的对视很容易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而陈飞宇清楚地看到,为他们求情的那位僧人,注意到了他们对视的一瞬间。
他本想道谢,不想那个僧人却径直转身走开了。他离开的背影看上去完全没有得道高僧参破尘世的稳重,反而透着几分隐士行走于乱世的从容和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