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紧接着,不止是这片大江水域,李青云感到整个大千都似乎模糊、扭曲起来。
他看到江河、大地与虚空等,都在漂浮着黑色的燃灰,而且虚天都在泛出不祥的暗红。
他的瞳孔忍不住地放大,眼前黑化、扭曲的时空如同恐怖的汪洋,朝他眼睛、识感与脑海里灌入,强塞。
一念间,他就觉得这方大千开始模糊起来,恍恍惚惚之中,忽地诸感一震,他觉得自己被“剥离”出了现世,像是强烈干扰,强行扭曲到大千的反面。
黑灰漫天,万物沉沦,暗红诡异……
他原本所站的大江,也诡异变成暗红色血河,河流中漂浮无边的黑灰,在血水与黑灰之间,虽然模糊,却也能看到一具具巨大的古老尸体或残肢在沉浮,随波逐流。
流血的江脉之上,万物景象甚至整片虚天,也都黑化,变得灰暗深沉,又隐隐泛出不祥的暗红。
“咦,我不是元神出行吗,怎么也变回玉身神像的模样了?”
他下意识看向自身,却是悚然一惊。
被扭曲到大千的诡异反面后,原来自己也不再是玉清神秀的俊逸模样,而是变成巴蛇山庙那座三头六臂大蛇尾的诡怪形貌。
他想动,走向前方暗红血水中,那具模糊不清的巨大尸体,顿时自身那条巨大冗长的蛇尾,立刻自动游弋起来,带着他在模糊暗红的黑灰世界里,风一般穿梭。
仿佛江脉的阻滞、虚天的重压等,完全不存在。
“这副形态,似乎比我真身要强大十倍百倍,这就是力量的感觉么?也许,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李青云驾驭“活化版”的三头六臂蛇尾神躯,感觉自己在这个诡异扭曲的黑灰世界,颇有些无所不能的至强之感。
似乎也在迅速认同这具“神躯”,觉得自己本该如此。
此念一出,他所看不到的是,真实的大千江脉中,他的元神真身就在缓缓黑化,一片片不祥的黑灰凭空出现,没入他的元神,污染他的根果。
周身清光都悄然转为了暗红之色。
滋滋!
紧接着,元神体内,忽地钻出一条条扭曲的怪蛇,探出头脑,贪婪地呼吸着什么。
孤暮道君其实就站在他的前面,神目涌出无尽的黑灰,形貌也在剧烈扭变,下半身不知何时也完全黑化,变成一个长着千百条蠕动小脚的诡异火炉。
就是个半人半诡的存在。
但孤暮道君却在笑,宛如诡魅。
他飘着黑灰的神目,看向李青云那也开始污堕的神躯,脸上充满欣喜、得意与扭曲的笑意。
“亲睹真实,你必也无法承受,不愿认清自己,也要变成诡物!来吧,与吾一起走向毁灭吧……”
此时此刻,孤暮道君几乎已经彻底癫狂,在引导李青云看见“真实”的同时,他自己也要承受更猛烈的污染。
但他顾不得了。
只想拉着李青云,一起葬灭,或是彻底沉沦为诡异。
这不是孤暮道君第一次这么干。
他被外魔引导,在通往第四果位的时候,愿通感应下,竟是天眼果!
他顿时以为自己,就是万世唯一的亘古道材,可以提前修成更为强大莫测的天眼果。
岂料,半刻天眼果是“凝聚”出来了,但他却承受不住所见的“真实”,瞬间癫狂,离开敕封座像,像梦游般乱窜。
结果他的敕封,还有食邑,自是被“外魔”占去……
而他,不得不寄托于时墟母河,凭借半颗不伦不类的天眼果,在凶险恐怖的母河中勉强立足,活到现在。
近万年来,每当遇到难以对付的敌人,孤暮道君都会冒险动用半颗天眼果的神异,让对方陷入真实的癫狂中。
只是这一次,他遇到一个元神意志似乎极为“顽固”的对手。
他只有全力动用天眼残果的神异,才能将李青云拉入“真实”。
这一全力的结果,便是他自身的堕化,一下子进入无法逆转的污染后期。
孤暮道君自是铁了心,要“带”李青云一起走……
“拥有这具强横无比的三头六臂蛇尾神躯,贫道连魂尸也觉得就那样了!以此躯,即可证得无上,超脱大千……”
反面的黑灰世界里,李青云喃喃自语,蛇尾游弋,无拘无束,忽地穿过空间,来到血河中沉浮的那具古老尸体前。
那尸体头戴玉冠,身披隐隐还留着霞光的破烂神衣,露出的皮肤阴白如玉,形貌俊美,似是一尊远古之前的神祗。
唯独眉心正中,出现一个大的坑洞,似乎里面有东西被别人挖走,而这重创,也导致这位彻底沉沦。
“这等存在,也被未知轻易地杀死了……”
李青云三头六目,盯着这具古老的尸体,诡异的感觉告诉他,这或许是一尊七八果位的无上存在!
忽地,当他凝视古尸面容上,那阴玉般的俊美面庞上,那对紧闭的眸子,忽地诡异一动,恐怖睁开,迎向他的目光。
李青云顿时怔住。
他忍不住眨眼,再次看去,却见古尸眼睛依然是闭着的,刚才当是幻觉。
然而大千现世中,他的元神之躯却陡然黑化加重,更多的怪蛇钻出体表。
啪嗒!
元神左肩头位置,更是忽地裂开,钻出一头笑容诡异的头颅。
这颗头颅,似乎生有三相,为李青云、黑灰世界中的古尸,以及另一张漠然的面容。
这一次,污染太剧烈了!
元神脑海深处,那颗玉清玄珠,都感受到莫大的威胁,便是主动显圣。
嗡!
千丝万缕的玉清毫光,开始从脑海深处散放出来,由内及外,强行清扫。
哔哔啵啵!
元神体表那一层层的不祥黑灰,在玉清毫光的驱逐下,不甘心地纷纷掉落。
那探出来的一条条怪蛇,被玉清侵染,似乎极为惊惧,紧接着犹如中了“剧毒”,接连枯萎,虚化,最后化为黑灰脱离元神躯体。
嚎!
左肩头那颗刚冒出来的诡异头颅,却是猛地扭动不已,发出愤怒的嘶嚎,要与玉清本质对抗。
只是随着玉清毫光的不断侵染,注入“剧毒”。
片刻后这颗诡异头颅,也是终于承受不住,嘣地一声直接炸裂,化为黑灰飘散,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