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将两人扶起来,
“现在没有谁对谁错,解决问题才是根本,是吧?”
迟宥将脸扭过去,听着姜贝子道歉有些别扭,
“行了,我只是说那个邪神能力增强了,我又没说打不过。”
姜贝子惊喜抬头,
“您还愿意帮?”
“都说了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给过您钱。”
迟宥烦躁的向后捋了一把头发,
“别总您您的行吗?我到底是有多老?”
姜贝子顿了一下,从善如流的改口,
“那我也不记得我什么时候付过您……你钱,迟哥。”
“王丛给你的工资啊,你虽然说不要了,但我可没那么黑心,毕竟,”
迟宥白了她一眼,拖长了尾音,字字清晰,
“是我先违约。”
姜贝子听着脸一红,伸手打了个制止的手势,
“没必要反复鞭尸,我道歉。”
迟宥眯起眼睛朝她假笑。
沈榆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今天感受到的力量很奇怪,据迟老板说的,那她的能力肯定是要比十九年前厉害的,但今天就我感受到的无论是邪气还是来自神的力量都是忽大忽小的。”
“噢,那,”
迟宥顿了一下,分析说,
“她可能被谁削弱过,有伤在身?”
“那可能就能抓住她这个弱点能一举把她给收了。”
沈榆转向姜贝子,随手将一本书递过去,笑着说,
“迟老板给你的。”
姜贝子抬头看了迟宥一眼,迟宥注意到她的眼神,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怎么?怕我在书里给你下毒?”
姜贝子刚翻开书,一张符纸从里面斜出来,她将那张符纸抻平,翻了几页才发现这本书是关于符纸的用法、鬼怪的介绍,里面不只有符纸的图例,连符纸都一张张粘好在上面,姜贝子看到这本书还不太理解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但又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控诉他的那句“什么都没教我”,
那天她说的话,迟宥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有些心酸,明明是自己对朋友口出狂言,他们还都愿意原谅自己,相对于迟宥的行为,自己那句迟来的道歉显得格外轻飘飘。
她将书妥帖放好在自己的挎包里,
“那就谢谢迟先生了。”
“行了,既然和好了,那现在就开始聊正事吧。”
沈榆说,理智分析说,
“我不认为娘娘庙的那位想要的是爷爷的命,否则按她的能力不可能拖这么多天。”
难得迟宥愿意接上话,“嗯”了声。
沈榆接着说,
“一开始奶奶是为了小姜才去找邪神许愿,据王全说的,爷爷在病倒之前也曾去过娘娘庙,奶奶可能已经被拿走了东西,我们还没发现,但是爷爷之所以病倒我不太认为这是奶奶带来的,很可能与他自己许的愿有关。”
姜贝子:
“是因为平白无故多出来的猎物吗?”
“看来我们要去找一趟王全了。”
“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带你们去。”
姜贝子相当积极,毛遂自荐,风一样跑出去。
人心里的担子轻一半,连带着思绪连带着身体都变得比之前有力气。
至少她没有在失去两个朋友之后才明白真相。
一行人顶着月光来到王全家门前。
姜贝子正打算敲门,却又突然沉默改道,向后打了个制止的手势,跟在她后面的两人停下脚步,就看着姜贝子熟练的踩着土墙凹进去的一个小坑轻轻向上一颠,转瞬间就爬到了人家墙头上,一套动作相当的流畅顺利,
她朝两人招手,
“上来呀,上来呀。等一下敲门把他吓到跑啦。”
她坐在墙头小声喊,故意压低的嗓音显得她声调莫名瓮声瓮气的。
迟宥扯唇,
“姜贝子,你一开始可没这么疯。”
姜贝子反口呛他,
“你一开始引诱我上你的贼船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迟宥觉得好笑,转过头去问沈榆,
“是吗?”
沈榆抿了抿唇,稍显淡定,也没回答只是也照着姜贝子的模样翻上了墙头,转身看见迟宥还站在原地等他回应,沈榆伸手揉了揉鼻尖,掩饰性的遮住自己翘起的嘴角,
“你想听什么,迟老板?”
迟宥眯着眼睛勾唇笑,但看上去心情不算好,硬邦邦的回,
“算了。”
等三人进了院子才发现整个屋子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
现在时间再晚也不过十一点,况且王全这人还是个典型的夜猫子,现在闭灯实在有点奇怪。
“难不成他不在家?”
姜贝子小声嘟囔,
“嘘,”
沈榆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们听。”
一阵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传过来,是一个男人低声在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但只听音调都足够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人持续的在低声讲些什么,语速极快,在这样一个静悄悄的夜里尽显诡异。
三人顺着声音寻过去,从房间窗户处借着月光的亮,终于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况——一个男人,姜贝子认出衣服,猜想那人正是王全,他正坐在床上,以一种背对着窗户,面向墙壁的姿态,就那样佝偻着背,低着头,魔怔似的一直絮絮叨叨些什么东西,并且语速越来越快,他本来就瘦,这般激动的语速带动着他的身体一齐颤抖,忽然,他停下了,
该不会是发现他们了吧?
姜贝子心里一紧,迅速地又向下躲了几分,没由来的心虚,虽然之前她曾无数次翻过他家的墙,但都有正当理由,没有一次像这样诡异。
好在他只是停了一小会儿又继续说起来,月光投进他这间屋子里,将他的影子朦朦胧胧的打在墙上,他这种半说半停的的模式很像是在与那个影子对话。
这种猜想让人不寒而栗。
正当姜贝子还想继续看下去,突然,王全猛的抽搐一下,静止了片刻随后就像是恢复了正常一样,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的说,
“诶?怎么又来这屋了?”
见此,迟宥毫不迟疑,径直从窗户中翻了过去,他动作利索,将王全的手臂反剪在他背后,膝盖顶在他膝窝里,三两下就将王全压回了床上,
“你也许愿了?”
王全吓得大叫,
“谁啊谁啊??什么许愿?放开我!放开我!”
迟宥将他狠狠向下摁了一把,
“我没多少耐心,说,你们上次上山到底做了什么?”
王全好像明白了他是什么人,大喊着姜贝子的名字,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啊?都说了我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可是要被杀的!”
“那你要看是她先把你杀了,还是我?”
王全受到威胁,有些为难,
“但我真不能……”
“我可不是那些骗子,如果把你的灵魂抽出来,你这剩下的时间可就只能留在医院的病床上当个安静的植物人了。”
迟宥笑了一声,
“你猜,谁会知道是我做的?”
“说说说,我说!我说!”
迟宥闻言松开他,王全坐起来揉了揉已经有些发酸的臂膀,一脸苦相,
“但是我如果说了,你们可要保证我的安全!”
“嗯。”
“其实我那天也就只是抱怨了一句为什么这几天打的猎物质量不好,卖不了多少钱,随口调侃了姜贝子她爷爷一句,当时正好路过娘娘庙,想着她这里许愿最灵,就有人说了一句不然死马当活马医,就进去许个愿好了,一开始虽然她爷爷不太愿意,但是毕竟姜贝子上学得要钱,最后他就进去许了个愿。”
“许的什么?”
王全挤眉弄眼,
“虽然按照规矩是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但我们在外面多少能听到声音,也就是让我们都能多打点贵的那种,还能有什么?呃!”
话音刚落,王全脸上突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剧烈咳嗽了几声,接着就像是喘不上来气一样,他的脸憋的通红,一直挠着自己的脖子试图缓解这种症状,夜已深,月光逐渐皎洁,众人发现他身后的影子在不断变大、变鼓,尺寸惊人,好像一个身体里藏着两个人一般,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想法,那个影子脖颈处突然涌出一张人脸的轮廓,那张脸挣扎着要破出外面这层薄薄的皮囊,紧接着王全尖叫出声,他紧紧捂着脖子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从他里面要钻出来,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企图抓住房间里的随便一个人求救,
“救……我!”
沈榆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急急念了一句咒语,随后他贴近王全,将符纸贴上他的脖子,喊了一句,
“众神佛、妖孽,退!”
一阵巨大的风从那张符纸中喷出来,霎时,王全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软软的滑了下去,他面色苍白,不停的嘟囔着,
“得……得救了……得救了。”
沈榆扭头看向迟宥,
“怎么样,看到了吗?”
迟宥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估计她本人没到场。”
姜贝子弱弱举起手来问,神态语气在这种情况下像一股清流,
“其实我还是有点没搞懂,”
沈榆:
“什么?”
“明明她一开始就要我的灵魂,如果这个是她的目的的话,为什么爷爷再向她许愿的时候,她没有选择把我的灵魂拿走?”
没人回应,姜贝子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
又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
“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借着这次机会达到我的目的。诶……还不如我聪明。”
“是那个道士。”
沈榆突然开口,
“记得么,是那个道士来之后爷爷才开始昏迷的。”
当池夏顶着刚蒙蒙亮的天,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是震惊的。
迟宥看向她,歪着头倚在桌沿上,
“背着我找私活?行啊你。”
似乎是为了发泄迟宥将她这么早喊起来的不满,她骂了一句,
“找你的腿的私活,难道我没告诉你么?”
迟宥语气理所当然,
“没啊。”
池夏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着打开微信,向众人展示了与他的那段聊天记录,又放出当时的语音,语音里清清楚楚的播出了池夏操作的全过程。
姜贝子越看聊天记录,越觉得这里面有点东西,她从里面得到三点提示,
1.事实上,爷爷并不是这一次才搭上娘娘这条线的,而是在三个月前在屡次与姜贝子通话后他就已经发现了异常,
顺着时间线,爷爷口中的三个月前不包括她入职的那段时间,而是在她已经离职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仔细想想,在她离职以后,她确实时不时就碰到一些古怪的事或者说不是很顺心的事,她当时也就是当做日常的琐事说给他们听,实际上并没有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但爷爷因为知道娘娘曾经试图将她的灵魂带走,也知道迟宥当初压制娘娘的时间也只有十九年,如今时间到了,加之这些零碎的小事,桩桩件件都是娘娘在一点点靠近她的前兆,让爷爷不敏感都不行,因此他选择了去找迟宥,但适逢迟宥不在,这件事只能作罢。
2.在前几天上山后,王全等人因为知道许出愿望就意味着要失去一部分东西,因此贪心不足的几人胁迫爷爷许愿,用姜贝子来威胁爷爷许下几人都能打到名贵猎物借此发一笔的愿望,爷爷知道娘娘一定会借助这个机会伤害姜贝子,因此再次差人前往“算卦”,这一次就找到了池夏。
3.池夏赶往爷爷家中,知道既然许了愿就一定要付出一些东西,只能使用权宜之计将爷爷的灵魂送往娘娘创出来的世界暂时补上愿望的缺口,这样一来因果就不会报到姜贝子身上。
沈榆看出来姜贝子想问什么,贴心回应,
“因为那段时间,迟宥在忙着扫除你身旁的恶灵。”
姜贝子一想到爷爷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自己,心里格外难受,她缓了一会儿,找回了点理智,问,
“我为什么会吸引他们?或者说我有哪里吸引他们?”
“因为你这双眼睛。”
迟宥将手虚虚的遮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