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沐夕跟着侍女离开医生办公室去隔壁病房,刚走到病房门口正遇上宁姨推门出来,见是言沐夕走过来便将关了一半的房门又推开。
“少夫人,少爷正好让我请您过去见他。”
言沐夕点头谢过宁姨才走进病房,宁姨低声吩咐了跟言沐夕过来的侍女一些琐事,然后才跟着言沐夕走进去,并关上房门。
白色调为主的病房干净整洁,景天阳倚着架起靠背的病床在看文件,身上连着七七八八的仪器线路,鼻子下面还贴着氧气管。
景天阳放下手中的文件,把目光转向走过来的言沐夕,马上有侍从搬了椅子过来放在他床边。
“天阳,你好些了吗?”
言沐夕走到病床边却没坐下,而是颇为关切的打量着他,虽然在苍白的背景映衬下他的样子显得憔悴,可藏在水晶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倒还颇有神采……
景天阳稍稍坐起,略抬下拿着文件的手,指向椅子的方向示意让她坐,她点头答应坐下,目光流转间看到他手上那份中英文对照的文件居然是份《遗嘱》。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他似乎知道言沐夕在想什么,于是便把那份文件递过来给她,而她的目光却定格在他的手上。
他手背上贴着胶布,手指上夹着指夹,手腕上还裹着不知道什么监控设备的探头,线路从袖口边交织缠绕延伸到旁边的仪器上……
言沐夕迟疑纠结的功夫,他凭空擎着文件的手在靠近她的位置垂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有气无力的放开捏着纸页的手,后背重新靠回身后的靠枕。
“天阳……”
她眉头微皱把目光转向他,见他双目微闭,脸却侧向床边放着文件的方向,表情倒像是在示意让她先看文件,她也只好有些不安的去拿文件。
这是景天阳父亲景云海去世前秘密遗嘱的复印件,这份遗嘱在景云海生前始终没有公开过,直到他去世后才被他委托的律师公布于世。
景云海在这份遗嘱中除了重新划分他的动产不动产分配细节之外,特别交代他名下所有景氏药业的股权都留给长子景天阳……
言沐夕轻叹一声将看完的文件合上,很难形容内心此刻的感受,据她所知,他六岁那年母亲在车祸中为了保护他丧生,而父亲病逝时他也只有十一岁。
“天阳……我知道你调查过我……”
她把看完的文件递还给他,见他没有接才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房间见只有宁姨在才继续说下去。
“我想你大概知道,在我十一岁那年,我的父母都死于意外,不过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天阳抬手简单比了个手语,宁姨迟疑一下才点头,拿了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本子和笔给他,然后才转向言沐夕。
“少夫人,少爷他有些话想要和您单独谈谈,我就在外面……”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言沐夕点了点头,看着宁姨出去,转回头见景天阳已经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内容不多却让她有些意外。
(这件事与你外婆家有关,如果你想知道,或者我有薄面帮你知道真相,不过这个知情人与你姐姐有约定,除非她首肯,否则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景天阳写字的速度比平时慢,落笔似乎也不如平日的稳健干脆,言沐夕见他写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
“就是说,你查过……”
她的话到嘴边才几个字,马上皱了皱眉头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想着姐姐提起这件事时的样子,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我不想知道这些,同时也谢谢你尊重我家人的隐私,我知道你如果想查的话,冷夜就一定有办法……”
景天阳的嘴角微微一扬,浮起抹转瞬即逝的淡淡笑意,随后目光微垂在本子上写下去。
(是的,我查过,不过没有深究细节,我倒是宁可有个愿意保护我的姐姐,让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我还可以活得长远一些。)
“呵呵,对不起,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却把事情扯远了……”
言沐夕看到他的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她因为同病相怜的遭遇本想安慰他几句,可到头来却又勾出他这些要生要死的话来。
景天阳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把钥匙来递给言沐夕,她伸手接过来才发现,钥匙圈上挂着刻有“业川银行”字样的金属牌。
“这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你想让我帮你去取什么东西吗?”她揣摩着他的意思试探问道。
景天阳摇了摇头低头写道:这是个匿名保险箱,凭指纹和钥匙就可以开,我留了你的指纹,里面的有封密信和一些现金、珠宝,都是留给你的。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言沐夕一脸疑惑的看着景天阳。
(以现在的情况和你的身份来说,我不方便直接把钱和产业放在你名下,所以如果发生意外,密信能够保你全身而退,钱财能够保障你的生活。)
“全身而退……”
言沐夕看着那几个字,眼睛莫名其妙就湿润了,尽管她很快深吸一口气把眼角的水气连同情绪一起吸回去,可还是被景天阳看了个清清楚楚。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景家的浑水不要趟,除非没办法,如果你是真的陆芊芊至少还有个可以保全自己的身份。)
景天阳慢慢写着,字迹看上去越来越飘,尽管如此倒是依然端正清晰,只是速度和力度不够而已。
(即使我认可你是我的妻子,最终在遗嘱中给妻子的部分也只能落在陆芊芊名下,就算你要诚心帮我也没有资源……)
言沐夕看他写到此处,已经明白他拿父亲遗嘱给她看的意思,见他写得艰难便伸手去拉过他的手,拿走他手中的笔,并把保险箱钥匙放在了他手中。
“天阳,即使没有书面上的名分,我们约定了做夫妻,就是彼此的家人,我不想再失去任何家人,你要安心养病,一切会都好起来的,就算真有意外,我也不会独善其身的逃走……”
说到此处,言沐夕眉头微微皱了下,轻咬着嘴唇抬起目光看着他的眼睛,过往的人生经历让她更容易对眼前的事实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