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阳见言沐夕跟过来,只是比了手语表示不用她帮忙,让她看平板上的资料,然后就可以睡了。
言沐夕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尽管最近他们的关系看似亲近了不少,可他似乎还是会刻意和她保持某种在他眼中尺度的距离。
景天阳独自操作轮椅去衣柜拿换洗衣服,然后去卫生间洗漱,见客厅的灯还亮着,言沐夕本想去客厅坐下看平板上的内容,可目光落在沙发上,心中却有了几分怯意。
那时她才刚刚以陆芊芊的身份住进艾琳堡,也是她第一次到会所来,他们就坐在那张沙发上聊天,也是婚礼之后他第一次离她那么近……
他身上入髓付骨的苦药味香气,墨色不含杂质的双眸仿佛冥渊幽潭,盛满深不见底的死水,却带着无尽吸力。
如果没有水晶镜片阻隔,那种带着死神般气息的漩涡,似乎可以瞬间把人吞入万劫不复的绝望。
虽然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那种眼神,或者是他们再也没有距离那么近过,可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种让人想要逃走的感觉。
那天她亲眼看着他心脏病发,吃了药转危为安没事,等医生来检查一半又出状况,甚至医生说出现“心脏骤停”的症状……
不行,不能想下去了,言沐夕干脆关掉客厅的灯,然后把卧室门也关起来,想了想并没有关主灯,直接上床钻进被窝,加开了个床头灯看起平板上的内容。
虽然言沐夕和安雅莉接触还算多,可却对她并不十分了解,景天阳给她这些资料也是因为她接下来可能要和安雅莉在韩国见面。
安雅莉的父亲是网络传媒大亨,做纸质传媒起家,然后成功转型,而她的母亲只是个二线传媒明星,她只是个庶出没名分的小姐,连姓都是随母姓。
不过安雅莉因为是父亲最小的女儿,又格外懂得讨好父亲心意,所以倒是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格外受宠,不过前几年她父亲去世之后便只能依靠夫家。
陆天恩是在处理米格森医院和媒体沟通事务时认识安雅莉的,据说是安雅莉先追的他,而开始时他也不愿意,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利益关系才最终在一起。
“又是一笔交易,难怪他们会不介意出卖妹妹……”
言沐夕看到这里忍不住有些不屑的一笑,原来他们的圈子就是用这种方式衡量感情婚姻的,不过看起来他们婚后应该很恩爱,至少她见到的是如此。
刚好她快看完时,景天阳洗漱完出来,她想要起身过去帮他,又被他摆手拒绝了,看着他把轮椅停在床边,用手做支撑干脆利落的上床将被子盖好……
突然拉近的距离,虽然还没有那么亲密,可是同床共枕的感觉已经出来了,这让言沐夕莫名有些心跳加速,眼睛也有点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今天他穿的是套绛红色睡衣,还真是和她身上的颜色很般配,只是长衣长裤的款式却好像和她偏清凉的画风有些不搭。
景天阳比了手语问她看完没有,她便点头说已经快看完,不过也不用继续看了,于是顺手把平板电脑递过去给他。
他接过平板电脑的同时也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过看了她一眼之后又松开,转身过去放平板电脑在床头柜上。
言沐夕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挪了挪身子,试着搂住他的手臂,发现他没有甩开才把头靠在他肩侧,而他一转过头来,两个人正对上彼此的目光。
他眼中掠过一丝闪烁,最终却还是没有把她甩开,并且顺势抬手把她搂过来,让她把头靠在他胸前,正当他想这样搂着她躺下时,平板电脑响起一个提示音。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往平板电脑的方向看去,景天阳很快转回头来俯身将怀中的女子放下去,让她躺在枕上才转身过去拿平板电脑。
言沐夕就这样躺着,侧头仰望着他点开平板电脑上的微信消息,看不到上面的内容,却能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应该是重要消息。
这样近的距离,看着他俊逸好看到没有真实感的侧脸,闻着他身上苦药味的香气,温软的大床,舒适的枕头,堆云一样的被子,她突然就找到点儿为人妻的感觉了。
或者爱不爱都不重要吧,这种家庭归属感会让她内心很安宁,何况有这样的丈夫,估计每天光看着他的脸也总会爱上的吧?
言沐夕真的就觉得有点飘了,这种飘忽安逸的感觉格外温暖甜腻,粘得她的眼皮都沉重起来……
景天阳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再侧目去看言沐夕,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墨云般的青丝散落枕上,成了表情中带着几分梦幻笑意侧脸的最佳背景。
虽然她刚躺下时并没有脱掉外套的长袖睡袍,可这会儿她伸出来压着被子手臂的一侧前襟已经滑落,露出好看的锁骨和大半香肩。
他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明知道现在不能碰这个女人,却还莫名其妙的把她拉到这里来。
如果不是刚刚凑巧韩琛发了消息过来,这接下来的戏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唱才合适,既然这样,她睡了倒是也好……
难得一夜无梦,言沐夕早上睁开眼睛时,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进来,她一个翻身睁开眼睛,看了四周五六秒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再次环顾四周,确定偌大的卧室只有她一个人,回忆起昨天晚上居然那么盯着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然后就这样一觉到天亮,中间完全是空白。
旁边枕头有压过的痕迹,只是他什么时候睡下的,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种质量的睡眠,她确实最近都没有过了。
她突然就想到,这屋子里淡淡草木香中混着的味道是檀香,印象中小时候母亲有阵子工作压力大睡眠不好,父亲就是在家里熏檀香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言沐夕想看一下时间,却发现整个房间一块表都没有,于是翻身起床轻唤了一声“天阳”却也没人应她。
她下床穿上拖鞋,整理了一下睡袍,走去洗手间轻轻敲门也没人,然后才走去推开卧室门看看他在不在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