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阳看着言沐夕脸上的表情，也在默默思考着，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公开言沐夕的身份，甚至不能做任何让人怀疑的事出来，尤其苏瑾煜也被人盯着。

    （现在已经太多人知道你的事情，而煜表哥现在的状态，我不敢试探他会不会和我们站在一边，何况……）

    景天阳打到这里突然自嘲一笑，引得言沐夕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从来没见过他的这种表情，不过很快从他接下来打出文字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应该算是抢自家兄弟的女人吧，我不义在先，就算他突然改变现在不搅浑水的立场，站在那帮人一边也合理。）

    “天阳，别这么想……”言沐夕拉住他的手。

    “这些都是机缘而已，何况你没和他抢什么，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小心仔细，不会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就算他亲自追问，我死也不会承认。”

    （不要轻易说死，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只要你觉得足够严重，就算承认也没有关系，无论什么样的问题，我都会替你承担。）

    景天阳不假思索的打出这句话，不管他如何看待当下对她的情感，至少他会遵守誓约，绝对不会让她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到伤害。

    “好，我明白！”言沐夕点了点头，心情总算舒缓些许，她可以理解景天阳的状态和立场，陆家不肯放言沐晨其实也是对她不能暴露身份的要挟。

    （另外，你今天见过程皓宇，估计也会有所疑问，他确实知道你不是陆芊芊，不过却和我的事无关，论在程家族内的辈分，你应该叫他一声表哥。）

    “啊，我明白了！”

    言沐夕瞪大眼睛看着景天阳，难怪这个名字如此熟悉，此时她已记起程皓宇正是万程圣豪酒店的当家人，而她母亲程芳琳本来就是程家的千金。

    当年母亲不顾门第观念和父亲走到一起，而他们两个一直都在万程酒店供职，只是父母走时她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姐姐又忌讳提起和亲族有关的事，所以很模糊。

    （他一直都知道你和你姐姐的事，所以我说过如果你非要知道过往，我可以找人要这个人情，而且现在我也需要他帮你隐瞒身份。）

    “天阳，真的谢谢你的安排，非常周到。”言沐夕目光中满是感激，现在她越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拒人于千里，而是不愿轻易与人走近。

    （离我太近的人，都会沾染晦气，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这些谢谢以后就免了吧，当是对你承担的痛有所补偿就是。）

    景天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也跟着稍稍阴沉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容易知足，本来她现在承受的一切都因他而起，甚至她替陆芊芊嫁给他都是如此，可她居然还可以因为一点小恩惠而感激他。

    “我不觉得痛，我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每次都在绝望的边缘没有掉下去，父母离开的时候有姐姐，姐姐出事时有瑾煜，甚至还有陆家的人……”

    言沐夕看了看车窗外的夜色，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景天阳，语气温和中透着几分飘渺，她从来没怨恨过这些事情的因，只知道感念其中的果。

    “甚至在我打算帮人害你的时候，你也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重新选择正确的方向，所以我回报你们所有人都是理所应当……”

    （方向是你自己选的，你赢在了最后一秒的不忍，单这项就值得我给你一个机会。）

    在言沐夕提到“瑾煜”两字时，景天阳的目光一沉，只是她后面说起他的时候，他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变化。

    “好吧，是我自己赢来的，即便如此我也要感谢上天赐予我的这份良知。”言沐夕脸上总算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

    （算了，不说这些，孕妇不适合心事太重，要不要看煜表哥的礼物？）

    景天阳打完字就把放在一旁的礼盒拿过来，在言沐夕面前晃了晃。

    “好啊，我还真有点好奇‘老样子’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样子。”言沐夕眼中的笑意深了，她看得出来景天阳在哄她，心中多少有些甜蜜的感觉流淌。

    景天阳干脆把礼盒递给她，让她帮忙拆开，她倒是也不客气的接过来，把外包装纸撕开之后露出个表面只有外文字母的盒子。

    “巧克力？”言沐夕认出上面“Teuscher”的字样，知道这是瑞士一个有名的手工巧克力品牌，只是没想到苏瑾煜会送这种礼物给景天阳。

    （我在澳洲出车祸，伤愈之后第一次回国，他见到我的样子大哭了一场，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他哭。）

    景天阳打到这里停了几秒，似乎在回忆当年的那一幕，苏瑾煜比他大两岁，可那时他毕竟也还是个孩子。

    （他知道我每天吃很多苦药，所以在我生日时送了一盒这样的巧克力给我，也知道我可能随时会死，所以告诉我一定要活着，以后每年生日都送这个给我。）

    言沐夕盯着平板屏幕上的字，能够感觉到其中流淌的情感，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能直接触碰到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她完全能确定，他心底并不是真的黑暗和冰冷，只是因为他承受过太多痛苦和失去，因为害怕更多的痛苦和失去，所以才将所有情感和温暖都藏了起来。

    不管他是否意识到，至少现在他愿意在她面前打开小小一扇窗，让她可以窥见一斑。

    景天阳没有再打字，目光已经转到了她的脸上，为什么偏偏之前和苏瑾煜扯上关系的人是她。

    “你现在好像不吃这类东西了吧？”言沐夕收回目光，把巧克力礼盒递给景天阳，正对上他的眸光，倒是他先垂下目光避开，低头打字。

    （只有他送的才吃，你要试试看吗？）

    “我现在好像不能吃吧？”言沐夕瞄了一眼盒子，其实她还挺喜欢巧克力的，尤其姐姐也喜欢，所以就算再难过的日子，她们姐妹也会一起买巧克力吃。

    （吃一颗应该没关系。）

    景天阳打完字从她手里拿过盒子打开，然后又挪到了她面前，嘴角微扬，目光中带着些许有温度的笑意，他也是偶然知道她这个小爱好的。

    “嗯，那就一颗……”言沐夕笑着从盒子里拿出一颗放进嘴里，让那种丝滑中透着甜和苦的香醇在味蕾上绽放，其实这何尝不是人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