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沐夕下了好大决心才哆哆嗦嗦的揭开他右手背上的胶布,终于还是长出一口气,因为那里赫然躺着三条并排的血痕,旁边还有些浅浅的划痕。
整个伤口看起来很像餐刀上的锯齿刮出来的样子,只是这个位置被餐刀平着刮过去有点怪,而且景天阳又不是左撇子,右手明明是拿餐刀的手……
言沐夕既想要想个清清楚楚,又怕真的想清楚了会不能接受,只顾盯着伤口发呆,却没注意到景天阳眼中的神色。
他也是想了好半天才伪装出这个效果的,至于合理不合理根本没法深究,何况他本打算如果她反应没那么强烈,就试着渗透更多信息给她,可现在看来没戏。
于是他只好硬下心肠,目光一沉,眉头微皱,抽手回去,比了手语问她到底要不要帮他换药。
“对不起,我溜号了……”
她倒是很诚实,重新拉他的手过来,小心翼翼的用碘伏棉球擦拭伤口,然后拿了新的创可贴帮他贴好。
看着她处理好伤口,又忙着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回去,却始终不敢多看他一眼,景天阳就知道她还在纠结,想来这件事真的不能操之过急,还是继续好好撒谎吧。
言沐夕帮景天阳换过药就推他离开书房去餐厅,这边的厨子手艺不错,晚餐做的精致简单,虽然是西餐,可尽量都依着言沐夕的喜好,显然是有人交代过。
晚餐过后景天阳和言沐夕提起去陆家的事,毕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她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陆家的小女儿陆芊芊,没理由到了悉尼都不回娘家。
言沐夕则趁机说起言沐晨的事来,景天阳自然表示他全都清楚,既然冷夜答应了她那两个条件,景天阳也表示认可他的决定。而这件事都交给冷夜去处理。
晚上夜色渐深,到了就寝时间,言沐夕才想起不知道今天要怎么安排睡房,毕竟她在艾琳堡和景天阳都是分房睡。
景天阳告诉她这边只有一间主卧室,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自然要“住一起”,这让她忍不住想起元宵节在艾琳堡会所的那一夜。
他借口还有事情要处理,让言沐夕先回房,看着她离开书房,景天阳才打开艾琳堡专用的聊天软件,发消息给韩琛问他安排言沐夕见姐姐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言沐夕回房洗涮收拾妥当躺下,本还想看会儿书或者玩会儿手机,可一沾枕头就已经困到不行,开始还想着闭目养神等景天阳,居然一下子就睡着了。
景天阳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回到卧室,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她却已经睡得十分香甜,他顺手关了主灯才去衣柜拿换洗的衣服洗澡。
关好浴室门,他才从轮椅上起身,活动一下因为久坐有些僵硬的关节,对着水台上的镜子,摘掉眼镜,取下假发,准备摘左手无名指的婚戒时,动作稍缓。
看着右手背上的创可贴,想着言沐夕帮他换药时的样子,很多他觉得应该可以顺理成章的事都变得和预设节奏不同……
洗完澡换好睡衣,景天阳依然戴好假发、眼镜和婚戒,坐回到轮椅上才离开浴室,在睡床空着的一侧上床盖好被子,旁边睡熟的女子只是翻了个身却没醒。
她侧身而卧,此时脸正对着他这边,素净的一张容颜,即使闭着眼睛,眉目间飞着的一丝妩媚依然动人,忍不住伸手过去,从她眉头轻抚至眉梢……
女子却皱了皱眉头,抬手过来扫开他的手,只是手臂落下时,之前裹得很好的被子已经被推开,露出脖颈和她如同工艺品般精致好看的锁骨来。
许是觉得手臂露在外面太冷,她马上又拉着被子翻了个身,在睡梦中很熟练的将自己裹回到那团堆云中去,让他只能看得到枕上的一片水墨写意。
呵呵,他真是每一次都善于给自己找麻烦,白天在飞机上耳鬓厮磨的温软触感还记忆犹新,积存了差不多半年的思念已经被勾起又压下。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凑过去从背后将她搂在怀中,内心的各种浮躁都瞬间归于安宁,只是怀中女子却瞬间不安稳起来,颇为不情愿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冷夜……不要……”
她的声音虽然含混不清,可他却听明白了内容,有心想要继续下去,就算真的吵醒她也另想办法解释就是,然而瞬间的挣扎,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没错,他是可以继续下去,可他那个自认聪明绝顶的脑子却没法帮他想到一个足够合理,又不会让她生气或者恨他的解释。
如果他只是推翻之前说他不能做某些事的谎言,那么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妻子塞给别人?
如果他承认自己就是冷夜,当然女人的触感很灵敏,应该分得清他有没有说谎,不然她不会以为抱她的是冷夜,可问题就会又回到可能被她恨的原点上……
言沐夕睡得迷迷糊糊的,本来以为是做梦,可反复被他惊扰,加上那种真实的触感经常出现在睡梦中,所以朦胧之间已经醒了三四分。
虽然在她的梦呓中触感很快就消失了,可睡眠中反应稍显迟钝的脑回路还是逐渐复苏过来,尤其感觉到确实有人在她身边,睡意也就更加迅速的褪去。
慢慢睁开睡眼,适应着周围的光线,想起这是在景天阳悉尼的私宅,瞬间整个人也都清醒过来,一个机灵翻身去看刚刚搂着她的人……
对上那双晶亮的眸子,没有水晶镜片的阻隔,恍惚间的错觉随着他面容在她眼中变得清晰而消失,而他目光一闪也将眸光中的心事重重避开和她的对视。
“天阳……”她的声音不大,而如此简单的一个词,在她嘴里竟然说出了复杂的味道来,既像是在呼唤他的名字,又像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他收回思绪,颇为敷衍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选择按照第一种方式理解,然后比了手语问她是不是吵醒她了。
“没有……”她回忆着似真似梦的感觉,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躺在她身边的人是她认可的丈夫,她怎么可以做梦想别人,终于还是有些自觉理亏的问。
“刚刚……是你在搂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