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原中心医院太平间，工作人员有些不安的看着韩琛身边身着素黑衣裤，戴着金银色面具的男子。
“他是景先生的助理，可以全权处理这件事。”韩琛只好向人解释。
“他脸上有伤，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各位理解体谅一下吧……”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站在韩琛旁边不远处的警官目光扫过众人，才对医院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景天阳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那个编号为19的冷柜门，直到工作人员走过去拉开，他的目光都没有移开。
工作人员将柜子拉开，裹尸袋上面瞬间结了一层雾气，只能看到里面投出个人形的影子。
景天阳在黑鹰受训那几年见过最多生死，加上经历过向思颖的那次“生死离别”，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些看淡了。
然而，看到裹尸袋的那个瞬间，心就已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不是疼，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窒息感。
曾经他无数次梦到在艾琳堡会所的泳池里把言沐夕捞上来，最终却没有救活，她就仿佛睡着般躺在冰冷的地砖上，只是没有温度和呼吸……
随着医院工作人员的动作，拉链被缓缓拉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骨肉模糊的脸。
旁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唯独景天阳怔怔的盯着那张脸看……
不，不是言沐夕，这一定不是她，她的脸型线条流畅温和，是标准古典美的鹅蛋形，她的眉目间永远飘着入木三分的娇媚，即使是闭着眼睛……
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骗骗自己，因为那张脸不但泡胀得看不出脸型，眉目的位置更没有可以用来判断娇媚不娇媚的参照物……
拉链慢慢拉开，最先落入众人目光中的就是那条红宝石吊坠项链，景天阳的眸光一闪，心头好像被戳了把冰冷的利剑，之所以不会流血，是因为被冻住了。
那是她以陆芊芊身份和他注册结婚第二天，他送给言沐夕的圣诞礼物，货真价实的定制款，别无分号……
然后，就是那套已经凌乱残破的小洋装，是他们那次去澳洲时，一起去逛精品店，两个人一起选的……
“她身上只有那一件首饰吗？”
清冽甘醇的声音，此刻幽冷无比，配合周围的环境，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里暗暗打了个寒战。
“这个需要核对相关的清单才可以给您答案，不过我们这边收到尸体入殓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动过她身上的东西。”
景天阳又看了女尸一眼，蓦然转身过来，拍了一下韩琛肩头，就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韩琛只好补充解释一句。
“可以把人放回去了，这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沟通，至于是否确定她的身份，稍后我们会和相关部门沟通。”
景天阳一路漠然走出医院主建筑，停步在停车场上那辆会黑色跑车旁边，僵在驾驶位的车门旁边发了足足一分钟呆。
最终，他还是选择走去旁边副驾驶位，打开车门坐进去，向后靠入椅背中，目光漠然的盯着正前方，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已经停摆，时间和空间都凝固在眼前静止不动，他既想要去思考清楚，有害怕想清楚了是不想要的答案……
这种静止不知道凭空流淌了多久，驾驶位旁边车门被拉开的声音将其打破，他才侧转目光去看声音传出的方向。
韩琛坐上驾驶位，把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显然是问他要车钥匙的意思，他也只是机械化的伸手，把握在掌心的车钥匙丢在了韩琛手里。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过来的吗？”韩琛看着掉落掌心的车钥匙，抬起目光看着那张戴银色面具的脸，镶嵌在空洞眼窝里的那双眼睛透着死寂般的幽暗。
“嗯，我还要照顾熙熙，不能出事。”
韩琛没说话，默默发动车子，没人比他更清楚，依景天阳的性格，刚刚那种情景，他肯定会找个节点宣泄一下，可他居然就那么平静淡定，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个女人不是沐夕，一定有人掉包……”
景天阳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语气平整得好像是个会发人生的机器。
“虽然衣服不错，项链也是，可没有紫罗兰手镯，最近沐夕都戴着，她说过她不会摘！”
“你能确定吗？”韩琛刚要踩油门，都停下动作转过目光来看着他，可其实心念电转间却已经有了若干可以推翻景天阳论据的分析。
“不能……因为镯子可能碰撞损坏跌落……可那个一定不是沐夕……”
景天阳依然是那样的声音，那样的语气，让人听了都觉得心酸难受，韩琛重重吸了口气，才踩油门发动车子。
“既然这样就等技术鉴定结果吧，我已经和警方的人谈过，样本已经送检，四十八小时内出结果，至于面容重组……”
“如果的结果确定，就没有必要面容重组了，是这样吧？”
景天阳的语速突然快了一些，语气也比刚才正常不少，是他平时说话那种没有感情色彩的样子。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我们坚持，警方还是可以帮忙提供相关的技术支援。”韩琛解释道。
“嗯，那就这样吧，先等报告，不过我想回艾琳堡了。”景天阳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挡风玻璃上一个节点，而其实他看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直接回去吗？”韩琛其实不太理解他的思路，即使他这么了解景天阳，可现在的景天阳根本就不正常。
“嗯，我们直接回去，至于城南别墅的人，全都弄回去，一个都不能少！”景天阳的思路此时其实格外清晰。
“而第一事发现场也要保持完好，至于警方那边需要配合调查的东西，我们都全力配合。”
“好，那就这样吧。”韩琛点头答应，这会儿倒是比刚才还安心些，起码景天阳可以头脑冷静的安排这些事，应该还不至于太糟糕。
“琛，前面路口下车，我们换位置。”景天阳说着摘下面具，放在仪表台上，拿了副墨镜出来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