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的话可是不少，把那个突厥人气的够戗。”
“是吗，可能吧。”
“你可越来越像一个中国人了，喜欢说话。”
“哈哈。”
望着穆尼哈桑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浩特曼和维特并肩而立。
“这个穆尼哈桑手下有一万多人，恐怕马上就会对咱们有所动作。”
浩特曼看着维特说道：“你应该有准备吧。”
“你连我有没有准备都不清楚，刚才就敢当着为你哈桑的面支持我？”维特望向浩特曼玩笑道：“什么时候你们这些荷兰人那么仗义了？”
“谁让这里是印度斯坦。”浩特曼耸了下肩：“离大明太近。”
维特当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点点头嗯出一声，随后又问道：“你也知道离着我们大明近，就不怕，将来你在这里的生意被我们一口吃掉？”
“我有的选吗？”
浩特曼笑了笑：“我是个商人，看到钱就走不动路，这里的财富如山似海，哪怕会要我的命，我也要来，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人为财死，我就是了。”
“是啊，人为财死。”
“所以还是你聪明。”浩特曼对维特说道：“加入大明国，从此成为一个中国人，你算是能保护住自己的财富了。”
“在这里，我们永远争不过大明。”
维特严肃说道：“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争不过，因为我们的国家人口太少，我们葡萄牙全国才只有一百多万人，就算我们占领整个印度斯坦、占领整个南洋、占领全世界又如何？
我们能派出多少人来统治当地？又能派出多少人来开发当地？事实上，我们连占据马六甲都很吃力，需要役使当地的土著才能勉强开发，可当马六甲进了大明手里，短短两三年，他们就能在马六甲遍地开花。
西班牙人盘踞吕宋几十年，结果连三个月都没撑住就被大明整个吃下，没办法，他们在吕宋只有几千人，大明随时可以派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军队。
就好比这次开发印度，大明的政府甚至不需要出面，仅仅只是民间自行招募，就能拉出五十万人的军队，你们荷兰全国所有壮年加一起能有五十万吗？”
“勉强吧。”
浩特曼苦笑道：“可要是全派来印度，国内从上到下全部都要饿死了，何况我们现在和西班牙的关系还很紧张。”
“没关系，我们葡萄牙和西班牙那群海盗的关系也不好。”维特笑道：“是时候终结那群海盗的海上霸权了。”
“我也想加入大明。”
浩特曼突然说道：“有办法吗？”
“为了保住你们十七人董事会在印度的生意？”
“不要叫十七人董事会了。”浩特曼说道：“我打算改个名字，叫东印度公司。”
“抄袭，明目张胆的抄袭。”维特笑道：“抄袭我们南印度是吧。”
“一个名字而已。”浩特曼改回之前的话题：“没错，我确实为了保住印度的利益才想要加入大明，成为一名中国人，我说过，我是一个商人，不过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爱国。”
对此维特只是笑笑。
到底什么叫爱国？
这可没有标准答案。
如果按为国家做的贡献来评价，那浩特曼在广东注资五百万两支援开发建设，那浩特曼肯定要比大明九成九的平头老百姓还更加爱国。
那这能叫爱国吗。
“办法当然有。”维特对浩特曼说道：“大明对所有心慕大明的外国人都大开方便之门，欢迎任何人加入大明国籍。”
“这种官话就不要和我说了。”
浩特曼摇头道：“广州几十万外国人哪个不想加入大明国籍？哪个成功了？外管局那些官员可没时间去一一甄别这几十万份申请，所以，你还是给我一个更快捷的途径吧。”
“两个办法。”
维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在银行认购大额国债，银行可以帮你引荐加入大明国籍，第二，在大明国内有产业、安家、足额纳税的证明以及大明府一级以上主要官员推荐。
不过现在大明的国债已经不再发行了，你想买也买不到，只能走第二种办法，你要先把你的妻子孩子全部接来大明安家，剩下的事我可以帮你引荐广州的苏知府，让他来推荐你加入大明国籍。”
浩特曼连连点头，随后问道：“你当初是怎么加入的。”
维特笑了笑：“你和我没法比，我和首辅阁下有非常深厚的私交。”
“明白了。”
浩特曼没再多言：“我手下在这里只有不到两千人，对付哈桑只能靠你们了。”
“我的人也用不上。”
“啊？”
维特笑道：“你之前不是说，这里还有一个孟加拉国吗。”
“你想从他们那借兵？”
“为什么不呢。”维特言道：“这里是孟加拉国，不是孟加拉苏巴，他们的土地被突厥人占领，连税务官都是突厥人，难道这个王国就如此心甘情愿吗。
让他们出兵来打这个哈桑，对抗莫卧儿，如果他们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回头我灭掉哈桑的时候，就顺手把他们的国家也灭掉。”
浩特曼挑了大拇哥：“你说的对。”
“这话咱们俩私下说就行。”维特压低声音道：“对外可不许这么说，咱们是代表和平来的。”
浩特曼苦笑两声摇头：“真是不明白。”
“所以你要想加入我们大明的国籍，现在就要开始学。”
维特说道：“在我们大明有一群人叫史官，他们没有什么权力，可他们的职责就连伟大的首辅阁下也不能干涉，而且还无法取消他们的存在，所以，咱们做的事会被他们写下来，我可不希望几百年后臭名昭著。”
“难道不能花钱买通吗？”浩特曼困惑不已：“我可以出钱，很多钱。”
“哈哈哈哈。”
维特笑了起来：“你啊太无知了，他们连首辅阁下的权力都不怕，是你花钱能买通的？而且我事先警告你，千万别对这群人动任何心思，要是让首辅阁下知道你想通过他们来干涉修史这件事，上帝降世都救不了你，上帝？他有几个卫？”
浩特曼连连点头：“明白了，这就是中国人常常追求的师出有名、吊民伐罪的意思是吧。”
“没错。”
维特言道：“等你弄明白这些，你就算半个大明人了。”
“那剩下一半呢？”
“涉政。”
“啊？”
“只要是个中国人，不管老人还是年轻人，不管农民还是书生，聚在一起就喜欢聊政治，中国管这叫位卑不敢忘忧国。”
维特拍了拍浩特曼的肩头：“等你什么时候对这个国家的政治或者军事、社会也开始喜欢评头论足的时候，你就算是个完全的大明人了，而不是满嘴的金钱铜臭。”
“可我是个商人，商人聚在一起不聊生意聊政治？”
“在大明，做生意也是要看政策的。”
维特笑道：“只会低头拉车不会抬头看路，你这生意在大明，做不长。”
“谢谢。”
——
“第一次杀人吧。”
“是。”
“看你脸色很差，好好休息。”
“是。”
营地内，葛磊来视察的时候见到脸色不适的戴沛然，后者刚刚在执行警戒的时候打死了两名哈桑的手下，那脸色，肉眼可见的糟糕。
“真是长在和平年代的一代人。”
葛磊招呼戴沛然坐到自己身边，很是感慨的说道：“你今年才二十岁吧。”
“是。”
“怪不得。”葛磊感慨了一声：“怪不得会不适应。”
戴沛然抬头看向葛磊：“葛顾问，您当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会不舒服吗？”
“我？”葛磊笑了笑后摇头：“没有任何不适，我第一次杀人可比你这残忍多了，你这是用火枪，啪的一声就把人撂倒了，我当年用的是刀，上去咔嚓一下，就把人的脑袋砍了下来，那场面可比这血腥多了，不过我没有任何不舒服。”
“为什么？”
“因为我杀的是倭寇。”
葛磊陷入了回忆：“当年沿海闹倭寇，那群畜生无恶不作，杀了我的父母、乡亲，所以我杀他们为什么要难受？我和倭寇打了好几年仗，死在我手里的怎么也有百八十个了吧。
那时候我们军中还有很多人比你岁数还小，但他们杀起倭寇来可是丝毫不会手软，唉，说来虽然叫倭寇，可很多都是咱们大明人，不过做汉奸更可恨。”
戴沛然面露崇拜：“您还打过倭寇呢。”
“说来都十几年前的事了。”
葛磊言道：“那时候咱们的太师大人刚上任浙江臬司巡海佥事，我就那时候当的兵，我们把总是岳长林将军，后来我就一直跟在岳将军麾下，等到平定倭寇之后，我们这些人就全部被编进了海关，再然后广东都司组建，我又进了广东都司参谋部。
现如今也是在广州安了家，娶妻生子。”
这功夫两人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些年轻人听着葛磊当年的峥嵘岁月无不是满脸神往，早就忘却了之前第一次杀人的不适。
李守忠更是羡慕道：“葛顾问的人生真是精彩。”
“是啊，可惜我们都没赶上。”
葛磊呵呵一笑：“你们现在赶上的可要比我们那时候更精彩，我们那时候都是在家门口打仗，你们可不了不得，都出国了，要相信自己，说不准你们这群人里面，将来也能出一个印度总督呢，到时候统领千军万马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彪炳青史。”
“真的吗？”
“我们也能做将军？”
“印度总督？”
面对着叽叽喳喳的询问，葛磊言道：“当然是真的，任何的丰功伟业都是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手里创造的，但前提是，你们不要像个小孩子、像个姑娘家那样，只是因为今天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们吓的吃不下去饭。”
一群人都有些尴尬的讪笑起来。
“服从命令，履行自己的职责。”葛磊严肃道：“摒弃一切胡思乱想，将来的你们，一定会有光宗耀祖那一天，因为你们如今生逢的时代就是最好的时代！”
众人纷纷站直身子，满面激动的大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