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庞家长子庞凌霄果然没死,而且并未将遇刺详情大肆宣扬之后的楚然暗暗松了口气。
那家伙果然是个阴险狡诈的聪明人,而聪明人一般又都很好被预测行为,因为他们并不会去做对于自己有害无利的事情。
赵殊与曹心柔的探访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楚公子伤及心脉还需静养疗伤。二女起身拜别楚然之后转身离去,热哄哄的暖房之中只剩下了楚然、姜紫,以及一旁捧着汤药的糜小小。
“少爷吃药啦。”换了身火红褂子的小丫头舀起一勺汤药抿了一口试试温度,可爱小脸上眉头瞬间皱起,被苦的声音都有些走样。
从连连吐舌的小丫头手中接过药碗,楚然尝了一口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位老神医的方子未免也有些太苦了吧,喝这东西的难度不亚于被刑讯逼供一番。
“赶紧都喝了,苦药养心。”一旁的姜紫瞧了一眼面露苦色的主仆二人,淡淡的开口说道。
一旁的糜小小还能端起茶水赶紧漱口,楚然就只能硬着头皮端碗仰脖,一口气将苦烈药汤吞入腹中。
“唔......这东西是不是用黄连精熬出来的啊......”从糜小小手中抢过茶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楚然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抱怨说道。
“这都能被楚郎猜中,黄连精还真是君药之一。”姜紫取了一壶新茶放在两人手边,收拾着药碗笑着说道。
“我的心脏又没真的受伤,用不着天天喝这种东西吧。”少年的眉头打结成团,胃里面此时还在翻江倒海,就连打嗝都是满满的苦药“清香”。
若说对于疼痛的耐性楚然要胜过同龄人数倍,毕竟武炼三年期间若是吃不住打熬身躯的疼痛,楚然也没办法在最后关头通过古鼎药浴突破气血境界。
可这舌尖上的苦涩却是另一方缠绵折磨,只令人恨不得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来抵御那无边苦楚。
楚然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何能吃苦,又不太能吃苦......
“楚郎心脏无恙也是侥幸,若那偷袭者的手段再高明一点,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油嘴滑舌。”收拾妥当的姜紫走回软榻旁边居高临下望着楚然冷哼说道,一旁的糜小小赶紧挪动脚丫来给紫儿姐姐腾出地方。
脱掉那双麂皮短靴与棉织秀袜,姜紫把脚伸进青绒缎被内里,狠狠踩了一脚楚然一脚。
楚郎受伤的乃是心脉胸膛,四肢大抵无碍,磕磕碰碰也不打紧。
吃痛的楚然面上毫无反应,依旧是打岔说道:“我被暗算一剑不假,不过那家伙更惨,跑的再慢点就该彻底留在天人府邸之内了。”
“那庞凌霄死与不死有什么重要的。”姜紫冷哼一声面色稍霁,抬手解开楚然上身中衣后轻轻按在那处剑伤之上,动用灵力观察着楚然的伤情变化。
在回到郡主府见到那位老神医之前,姜紫便先行动用青光化针替楚然重新处理过一番伤势。
少年终究是半路偷师学艺不精,许多灵力丝线在经过激战之后早已崩断消解,崩裂伤口重又被姜紫细细缝合。
所以那位彩云城神医才没有大动干戈,探查完少年伤势之后啧啧称奇的留下几道调养方子便离开了郡主府。
感知到伤口愈合顺利的姜紫松了一口气,动作轻柔的替少年穿好衣衫开口说道:“这一次也算楚郎你命大。”
“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硬。”楚然嘿嘿一笑,而后抬起缠满绷带的右手握拳说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次的天人府邸之旅,我也算是赚大发了。”
一旁的糜小小将少爷的右手拽了过来捧在手心。起初她与心柔姐姐跟殊儿姐姐一样,都以为少爷的右手也受了不轻伤势,不过当那位老神医想要解开绷带仔细检查一番的时候,却被楚然与姜紫一同阻止,理由用的是皮外伤口,修养两天便能自主愈合。
那位老神医并未继续深究,毕竟眼前少年身上有着太多不合常理的情况同时发生。
就比如心脉附近那般严重的贯穿伤势竟然在他赶到之前就已经被人紧急处理完毕,本应亏损气血虚弱不堪的少年也只不过是面色微微发白,就连进入郡主府的时候都只需旁人搀扶,根本不像是一名重患应有的模样。
不过对方既然是彩云郡主的朋友,那如此不凡便也能够理解。所以老神医也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为楚然开出数道有利于愈合伤口、护养心脉的温补方子。
“少爷少爷,你手上究竟藏着些什么呀?”糜小小好奇的摆弄着楚然右手五根手指,柔嫩指尖拨弄得楚然感觉有些痒痒的。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楚然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允许糜小小解开手上缠绕的绷带布条。
看来小红那家伙并没有提前告诉小小,而是想给她留个惊喜呀。
瞥了一眼盘在小丫头手腕上的赤火小蛇,楚然嘴角翘起藏满笑意,而火蛇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起瞧楚小子一眼。
没想到那座天人府邸竟是那座天辰剑宗留下来的遗迹秘境,内里竟然还藏了一道行将消散的重伤剑灵,倒也算楚小子这次走了大运,白捡了这么一道天大机缘。
与楚小子右手之上隐藏的那东西相比,这点小伤当真算不了什么。
一旁的姜紫则是将青绒被底下的小脚丫搭在楚然脚上,一双美目望着层层布条卸下之后的那只右手。
终于,在糜小小麻利的解封过后,楚然那只右手重现天日,一如往常那般修长白皙又富有力量美感。
只是在少年手背之上,多了一道淡青色的精致剑印,若是仔细望去还能瞧见其上剑气周转流动,似是在孵化着什么东西一般。
“这是什么呀,少爷难不成也学那些凶恶家伙们去刺青文身了么?”在小丫头的印象中,也唯有那些五大三粗打着赤膊的光头大汉们肩膀手臂之上会有这样子的图案符号。
“这叫剑印,内里还藏着个小家伙尚未成形。”摸了摸糜小小的脑袋后楚然笑着与她解释说道。
而另一边的姜紫则是在第一眼瞧见楚郎之时便已经敏锐觉察到少年右手内里隐藏的剑灵雏形。
“当我拿着那枚甲字令牌走过所有玉阶,来到传承大殿之后......”
轻声细语为身旁二女讲述着自己穿越高墙,进入隐秘内府之后的种种经历,糜小小双手伏在楚然膝头听得津津有味,到了后面楚然同庞凌霄的对战之时更是屏息凝神不敢出声,就仿佛自己也正与少爷并肩作战一起围殴紫薇姐姐的坏蛋哥哥一样。
“虽说朝芷前辈的剑气灌体让庞凌霄有了可乘之机,不过这枚甲字剑符也因此被修补如初,不然我还真没办法重伤那家伙。”楚然取出那块神光内敛“甲”字消散的剑符令牌感慨说道。“等到过些日子咱们抵达京城王都,便可以交换给言姑娘一枚九成新的剑符了。”
既然答应了第七剑灵要替天辰剑宗传续道统,楚然的第一目标自然是机缘巧合之下觉醒成为后天剑道种子的言若雨,毕竟他们也算交情不浅,送出这般天大福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更何况若是没有言姑娘相赠剑符,他又怎么可能遇到朝芷前辈获得剑气灌体与剑灵福缘?
“一般来说,剑灵散道之前的传功灌体可不会孕育出另外一道新生剑灵。”姜紫这时候忽然开口淡淡说道,旋即伸手拉过来楚然右手,用食指轻轻抚摸着少年手背上的那枚淡青色剑印。
楚然只觉手背之上拂过酥麻感觉,仿佛那枚剑印内里的精纯剑气在姜紫的指下变得愈发活泼,就连尚未成型的那道剑灵都在与他传达着愉悦波动。
“嗯?剑灵之间难道不是代代传承下来的么?”听到姜紫的话语楚然顿时有些懵,他还以为朝芷前辈的剑气灌注为的便是形成自己手上这枚剑灵印记。
“若是你小子这番话语传出去,恐怕会叫天底下的所有剑修笑掉大牙。”糜小小腕上的火蛇忽然不屑开口嘲讽楚然说道:“剑灵又不似你们人族这般血肉生灵需要交媾繁衍传承血脉,其更像是我等神灵一般,每一尊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话可不能这么说。”姜紫瞥了眼赤火小蛇勾唇笑道:“人族剑修通过温养祭炼可使佩剑蕴灵,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说是饲养剑灵。若是尔等神明与剑灵类似的话,莫非是我等人族万年之前也是通过香火喂饱了你们这群天上神灵?”
听到少女话语的赤火小蛇忽然浑身鳞片炸起金眸倒竖,语气愤怒的低吼喊道:“所谓香火与信仰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当初是你们在诱骗污染......”
不待小蛇话说完,一根手指忽然落在了蛇头之上,轻轻抚平火蛇激竖而起的片片赤鳞。
“别吵架呀小红,有话好好说嘛。”
身着红衣的少女抚摸着掌中小蛇安慰说道,简单一句话语,却是熄灭了火蛇胸中延烧万年的余怒。
“算了,与姜丫头尔等小辈说这些老黄历也没用,本神乏了,莫来打扰。”赤火小蛇在少女指尖的轻抚之下不再紧绷,撂下一句话后重新钻回到糜小小的腕上合眸浅眠。
而姜紫也是与糜小小笑了笑后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三言两语间,她便又从那残运神明口中套到了不少东西,这家伙的根脚果然很不简单。
......
......
“所以说,那天辰剑宗之内并非有七尊大道剑灵,而是只有朝芷前辈?”一脸惊讶的望着身着淡蓝衣衫的姜紫,楚然这才知道自己似乎是对那“第七”二字误会颇深。
“若是天辰剑宗内里坐拥七尊剑灵,怕是也不会在两千年前山门破碎传承断绝。”姜紫望着少年的脸庞笑着解释说道。
大道剑灵本就稀少无比,就算是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与强者汇集的中土神洲之中都见不到几尊剑灵身影,更遑论并非以剑修闻名的紫皇洲了。
就算是大乾王朝东方的那座倾剑山,千年以来都未曾诞生过一尊大道剑灵,便可知其珍稀罕见。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当初的天辰剑宗究竟因何覆灭。”剑灵朝芷并未将天辰过往说与楚然听,少年自不会知道坐拥一尊大道剑灵的剑修山门为何会没落败亡。
“我只听说当年似乎是天辰剑灵先出了意外重伤垂危。大道剑灵消失之后的天辰剑宗便被另一家名为‘九巫门’的山上势力覆灭。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姜紫凝望着楚然手背上的那道剑灵印记轻声说道。
似是被少女的审视目光看得有些害怕,楚然忽然感觉到手背印记之上隐隐传来些许不安波动。
“这家伙似乎被你吓到了。”
伸手拍了拍姜紫的手掌,楚然笑着与少女开口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育灵’形态下的大道剑灵,确实颇为有趣。若是能够好好培养,小家伙以后定能成为楚郎的一大助力。”移开目光落回到少年脸上,姜紫反手握住楚然的左手低声说道。
糜小小则是伸手用力搓着自家少爷的右手手背,有些好奇能不能将那印记蹭下来。
“那取代天辰剑宗的九巫门后来怎么样了?我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么一方仙门宗派。”一手左右摇晃逗着糜小小跟着扑捉,一手握住姜紫柔若无骨的娇嫩手掌,枕靠在绣垛上的楚然有些好奇问道。
比起姜紫与小红,少年的见识与阅历都短浅不少,对于许多历史故事都了解不深。
“九巫门也曾在紫皇洲北风光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千年前也最终覆灭消亡。‘倾剑山’、‘紫竹海’与‘天威点将台’都是在那之后的新兴宗派,发展至如今也都已经成了气候。”姜紫轻声细语,将楚然所不知道的黄历故事娓娓道来。
说来也很是嘲讽,无论是当初的天辰剑宗亦或者后来的九巫门都是紫皇洲北独领风骚的仙门大派,最终消亡却又都是自身内部出了问题。
反观现如今呈现三足鼎立态势的倾剑山、紫竹海与天威点将台,虽然势力强盛不如曾经一统紫皇洲北的前二者,却因互相牵制的缘故始终未曾放下警惕戒备,三家势力传承至今也已经超过千年有余,而且尚未出现什么颓败之势。
紫皇洲北的仙家兴衰演变,还当真应了儒家亚圣的那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世间王朝如此,山上仙门亦如此。
......
......
闲谈时短烛泪高,忽闻窗外更鼓声。
不知不觉已经聊到夜深时分,姜紫便带着开始打哈欠的糜小小一起离去,独留楚然一人在暖房中安静休息。
离开之时的姜紫虽有些不舍,却也知道现在的楚郎需要静心养伤,便也打消了守夜念头扶着小丫头一起回房休息。
而在睡前又被灌了一碗药汤的楚然正忙着喝水漱口,直至舌尖的苦烈滋味逐渐淡去之后那张紧紧皱起的俊美脸庞才终于舒展开来。
重新躺回到软榻之上,楚然双手枕在脑后,还能隐隐感觉到胸前伤口传来的疼痛。
只不过少年的心思已经从与庞凌霄的那场生死搏杀之上移开,思索着在接受剑灵灌体之后他所感知到的那一幕场景。
代表记忆的绚烂光海,围住光海的纯粹黑暗,将光与暗尽数包裹在内的混沌雾潮,以及混沌雾潮内里隐现的浑浊金色......
这已经不是楚然第一次以意识神魂降临于那片神秘空间,却是他第一次觉察到混沌大雾之后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无论是前一世生活在地球公历二十一世纪的快节奏人生,亦或者这一世里枯卧病榻十余载的点滴岁月,都包括在那方记忆之海内里,经由大浪冲刷的楚然甚至都能够记起来一些早已忘却的过往,例如上辈子初中二年级时留下的诸多黑历史......
可越是回忆起两世为人的所有记忆,楚然便越是有一种强烈感觉。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自己不经意间忘却。
脑海之中回忆起的旧时画面越多越真实,心中那份空荡荡的失落感便越重越空虚。
事到如今,楚然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而唯一能够确定的便唯有“忘记”这个事实。
抬手挡在眼前,少年合上双眼,心绪却久久未能平静。
两次记忆之海内的徜徉令楚然越发确定,自己的上一世并非黄粱一梦。楚然这个名字曾经在那座繁华都市内里真实存在。故土的清洌溪水、校园的清晨阳光、第一次差旅远行时,列车外飞驰倒退的光影与车内不时响起的零货叫卖声......一连串踏过荏苒时光,辗转数座城市的成长足迹,便是上一世里楚然曾经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而现如今的一切,并非那名被生活劳碌磨去了棱角的疲惫上班族在临死前的无聊幻想。消磨意志逼人发疯的卧榻十年,恢复自由重新睁开眼睛那一日里自己眼角的湿润温热,四下无人时悄悄翻上亭顶沐浴秋风的畅爽,一路游学历练的种种见闻与刺激经历......此刻身处的温暖房间,身上盖着的青绒缎被,以及手心里尚且残留的那抹温度,同样印证了此刻的自我乃是真实存在。
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却都属于楚然一人所有,自己的记忆明明如此充实,却又为何倍感空虚,总是会产生横渡记忆之海跨越纯粹黑暗,拨开混沌雾潮的那股冲动?
混沌雾潮背后隐藏着什么东西,那一抹浑浊金色是不是与自己转生于此有着什么关联?
楚然不由得眉头皱起,记忆的缺失让少年此刻有些心烦意乱。
脑海中的记忆宛若程式一般增减删除,就仿佛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人安排妥当。
摆弄屏幕上的程序代码本来是上一世里楚然的工作之一,而代码的工作就只是顺利地运行下去,只需要将既定的任务项处理完毕便大功告成。
可人生不是任务项的简单罗列,自己亦不是代码程序。可代表着未知真相的浑浊金色又躲藏在那漫无边际的混沌雾潮之后,令他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说,我究竟是什么?到底是前世的记忆,亦或者新生的魂灵?
若说过往堆积成的记忆支持着一个人的存在与真实,那么缺失某一段回忆的自己究竟是否完整?现如今的楚然难道就真的是楚然么?
苦思冥想却毫无思路之际,一道身着寒酸道袍、戴不起道冠便只能拾枝簪发的年轻身影忽然闪过楚然的眼前。
“身魂两契,造己由心。若是有朝一日面临选择,公子不妨再多想上一想。”
当初在清风城街头偶遇之时,那位年轻道长曾将这句谶言与那门天地练气决一并交给了自己。
随着修行炼体游学历练,楚然早已经发觉这门食气法门的种种不凡之处,可对于那一句谶语却一直疑惑不解。
今夜里少年辗转反侧之际,却忽然明白谶言之中那一句“造己由心”的含义。
我为我所想,我心造我身。
楚然便是完整的我,我却还可以不断成长继续前行。
这方世界真实存在,气血境界真实存在,灵气修为真实存在,记忆之海深邃黑暗与那混沌雾潮也同样真实存在。
而缺失的记忆与真相并未消失,不过是躲藏在混沌背后的浑浊金色内里。
在这方大道万千、玄通法神的世界之中,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有朝一日自能够跨出记忆之海横渡黑暗,撕裂开那无边混沌取回属于自己的遗失记忆。
念头笃定,神魂通达,烦恼消散。
不再纠结于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而是开始寻找回忆方法的少年睁开双眼透过屋顶看向黑夜天幕,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内里再不见半点困惑与迷茫。
“不得不变强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呢。”
少年低声自语,而后闭目沉沉睡去。
......
......
京城王都之外,一道单薄身影艰难行走在苍茫风雪之中,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同望雪云连绵的昏暗天穹。
“然也。”
年轻道人笑着吐出二字,而后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向着风雪更胜处走去,口中还哼唱着不知流传自何处的曲调。
“宝驹踏断命里刺,胭脂撒满暮光谷......”
哼唱声很快便被呼啸风声遮盖,那一串脚印也被簌簌落雪掩埋,似是要将年轻道人的存在完全抹去。
可有什么东西却已经悄然改变,不似从前。
困锁匣中龙,入海三万里。
久居笼中鹏,拨云见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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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