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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姓李,老李的李
    六爷放下了鸟笼,倒了一杯茶对他俩说:“你俩坐下,我给你们讲一段故事。”

    “在二十年前,我就认识老李,他祖籍山东,小时候学了一身好武艺。

    长大后在京城附近当兵,兵营里做个小头目,可是因为性格太过刚正,又从不欺压百姓,他因为些事情得罪了上司,上司就经常刁难他,他就开了小差。

    他也没有回老家,而是跑到了北方峰城附近开了块地,种地打猎为生,并娶妻生子,生活倒也幸福。

    可是兵荒马乱的,看着天下民不聊生,他一心想干一番事业。

    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有满腔抱负,他无心继续在家耕猎,就离开妻儿,只身去了南方,投了太平军。

    因为作战勇猛,后来做了金陵天王府洪秀全的侍卫。

    金陵那时候被叫做江宁府,当时也有人给叫金陵的。

    没多久,他就发现天王府也更加腐化堕落,骄奢淫逸,太平军也都忘了为民的初衷,从上到下都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他又打算离开太平军回家种地。

    这时在金陵,又遇见了当年陷害他的那个上司,那个上司在一次清军与太平军交战中被俘,也投降了太平军。

    因为那人会溜须拍马,在江宁府太平军里还是做了他的上司,依然处处找他麻烦,更加变本加厉,并且诬陷他是清军奸细,天王也准备要惩治他,他愤而悄悄离去,他逃跑了。

    可是当他回到北方老家,发现他的老婆和孩子都被土匪抓走,抓走两三天了。

    邻居说:土匪是准备送给清庭邀功,说他老婆孩子是长毛家属。

    那个土匪头子曾经是他上司的把兄弟,也曾在京城一带活动过,他们以前认识也有过节。

    他一怒之下找到土匪去理论要人,结果,动起手来,寡不敌众,他失手被擒。

    那个土匪头子并没有杀他,也没有把他们献给朝廷,因为毕竟他们自己也是土匪,底子都不干净,如果送了清廷,没准这些土匪自己也会被抓。

    所以那个匪首就把他和他老婆孩子秘密的押解到了南京换赏钱。

    这样他们被押送到了江宁府后,就被那个上司关进了监狱。

    在监狱里的那些天,他被那个上司毒打折磨,本来以为必死无疑。

    谁知道这时候金陵发生了杨秀清和韦昌辉的变乱,血流成河,乱成一团,人人自危。

    一个狱卒平时认识他,敬佩他的为人,可怜他遭遇,找机会偷偷给他放了,那个狱卒自己也趁乱逃走。

    他出来后找地方养了几天伤,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找到了关押他老婆孩子的地方。

    那地方看守不严,而且金陵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也可能看守认为一个孩子和女人应该不会逃走,比较麻痹大意。

    他杀掉了守兵,救出了他老婆和孩子。

    他儿子叫大青,当时十多岁,逃走的过程中,不幸被那个上司和追兵射死了,他也受了重伤。

    我那时还很年轻,当时在江宁府办事,恰好路过就出手救了他。

    那天晚上,是个暴雨之夜,电闪雷鸣,如果不是暴雨倾盆,漆黑一片,我们未必走的脱。

    他昏迷了一天,清醒后,告诉我:他姓李,老李的李,他说他欠我一条命,如果有缘到到北方峰城再见,并告诉了我他在峰城的地址,我也没有在意。

    不久后,他把他老婆送到了峰城一个山沟里岳父岳母家,然后,他又易容回到了江宁府。

    这时候金陵叛乱基本平息,但是清军各地大肆在进攻太平军,金陵也已经风雨飘摇。

    他趁乱摸到了那个上司家里,杀掉了那个上司的一家五口,鸡犬不留,替他儿子报了仇,然后偷偷回到了峰城大山里生活。

    后来英法联军进了京师,火烧了圆明园,时局乱的一塌糊涂。

    老李看种地也没啥出路,就琢磨生计,可是兵荒马乱的,能有什么好生意可做呢?

    因为他聪明又好学,乡下人造房修墓都很重视风水。

    他农忙之余把一本葬经研究的很透,给人看墓地赚不了几个钱,干脆就和几个走投无路的人干起来盗墓行当,但他从不在本地盗墓。

    期间,据说曾经抓他老婆孩子的那几个土匪也都死于他手里。

    因为他为人仗义公道,眼光又好,毕竟他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世面,所以在盗墓行当里很有威望,大家都很尊敬他。

    在峰城一带,古董行里面提起老李很有名气。

    我后来做了古董生意,也经常去峰城淘货。

    一次交易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他,都很惊讶,就这样,我们又保持了联系,他也经常帮我一些忙。

    可是他因为当年丧子之痛,再无斗志,干了几年盗墓营生,觉得终究是见不得人的事。

    这时他岳父岳母都已经去世,他就放弃了盗墓行当,继续种地打猎为生,平淡度日。

    后来,他又生下一个女儿,这个女儿现在也远嫁外地。

    他这两年,老婆也病死了,就这样自己借酒消愁,昏昏噩噩的活着。

    他其实是个苦命的人,以他爱憎分明的性格,不会贪财忘义,咱们有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他年纪大了,我也不想他受牵连卷入是非,我只想他安稳过完下半生,这次其实不应该找他。

    你说,这样的人,他可能背叛来害我们么?”

    六爷一口气讲完,咽了咽唾沫,喝了一口茶,最后这句话,他是对着黑炭说的。

    黑炭听得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他没想到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居然有这么传奇惊险的经历。

    他像听故事一样听完。

    他听见六爷问他,就说道:“这人如果这样的话,那倒是肯定不会害咱们,是个好人,可是,他就这样走了。”

    “看看吧,虽然人都是会变的,他不会变,我不会看错人。”六爷淡淡的说。

    黑炭嘴里不说,心里还是不放心,也不甘心老李帮着六爷找个人,看着很轻松,就轻易拿走一根金条。

    毕竟,黑炭这时候还算是个孩子。

    他还不懂人性的善恶。

    他那时还以为金子才是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能换来饭吃。

    因为,他半个月前还在挨饿。

    他还不懂,这世界上人与人的关系,除了金子之外,还有义气!

    外面忽然响了一声春雷,声震屋瓦。

    三个人同时看了看窗外,天,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