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的时候,看到卖古董的地方,六爷都停下来,教黑炭如何辨别和讲解一些基本古董知识。
峰城地区历史悠久,一万年前就有人类生存。
现在的出土记录看,从几千年前的红山文化,到以后的商周,春秋战国,辽金,明清,每个时期的文明都留下许多实物。
这些实物就是古董,现在也叫文物。
这些古物涵盖了各类石器,陶器,玉器,青铜器,瓷器等等。
每个时期也都有每个时期的特点。
这些各种原因出土的老物件在当时峰城古董行里几乎都能看到。
虽然那时候没有现在细分的这么清楚,也没有现代考古发掘的各个文化期命名。
但是高手一看东西基本就知道大致年代和真伪。
一件古董它所有的时代特征都在自身有所体现,工痕,形制,颜色,沁色,质地,文字,胎土特点其实非常清晰。
借用二战战地记者卡帕说的一句话:如果你照片拍的不够好,那是你离得不够近。
而对古董,你对它看的不太懂,说明你对它研究的不够深。
古董会说话,它能冷冷嘲笑着我们的无知。
逛完古董店,他们几人溜达到一个卖西洋钟表的店铺里,这个店铺装饰豪华。
那时候舶来品在晚清时候非常畅销,国内经济比较繁荣的城市都有销售店铺。
上流社会也都以使用洋货为荣,而钟表是当时受国人喜欢的舶来品之一。
黑炭进去后盯着一只怀表看,伙计很热情,没有以貌取人。
也许因为黑炭刚换的新衣服,伙计看几人气度不凡,就开始殷勤的介绍。
这个怀表外壳金光闪闪,镶嵌着各种颜色宝石,配着金色的链子,非常华丽精致。
我猜测,六爷带他们去的相当于现在的奢侈品店。
黑炭在大山里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出生的地方只知道鸡叫天亮,日出而耕,日落而息。
他对着怀表感觉很惊奇,眼睛都直了。
六爷看到他的表情,嘴角上扬微笑一下,就喊过来老板还还价格,拿出钱给他们三个人每人买下了一块怀表。
金表的价格不低,当时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
伙计殷勤的教会了黑炭如何使用,都给调好了时间,还配个锦盒。
这块表黑炭后来一直贴身带着,据说走的一直很准。
我太公对我说起这故事的时候,讲到这里,说他还记得这怀表样子,只是链子断了是后来配的,他看见表上面还有万年历。
我当时很小,听了不太相信,认为太公骗我,或者太公老的糊涂了,记错了。
一百年前的怀表上怎么会有万年历?要知道,那时候我们中国人还都在抽大烟呢。
后来,一次在佳士得的拍卖会上,我看到一个1885年的怀表,上面真有万年历的时候,我才相信太公的话,那时候,太公已经去世多年了……
我记得佳士得的拍卖会上那块怀表介绍说明上写着:w. G. Schoof 18K金猎用式怀表,表盘上显示有计时码表,万年历,月相和阴历,英国制造,1885年。
这块怀表拍卖了多少钱,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黑炭他们逛街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时间左右,而一百多年后的我们,在讲述一百年前他们的故事。
一百年之后,谁又会记得我们有什么故事呢?
晚上,六爷他们附近找个地方吃了火锅涮羊肉,他们都没有喝多,回客栈早早的休息了。
夜晚,天又开始阴沉,没有雷声,六爷躺在客栈火炕上,闭目养神。
他在等,等一场更大的风雨!
黑炭他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黑炭一直摆弄着这块怀表。
金光闪闪的表壳上,镶嵌着红蓝色的宝石,精致异常,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文字,后来知道那就是英文。
他的心思已经飞到遥远的将来,他羡慕六爷挥金如土的能力,他也感激六爷对他的关爱。
虽然还不是他师父,他已经把六爷当师父看了。
他也想,以后也要像六爷一样什么古董都精通,什么都很懂,看一眼能看透真伪。
他甚至梦想以后也要像六爷一样,在京城买个大大的四合院,买一部三匹马拉的车,养一只会说话的八哥,再娶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黑炭忽然想起六爷好像从来没有说起过女人。
黑炭也喝了酒,搂着装着怀表的盒子,睡的很香甜。
就像我们小时候睡觉一样,手里攥着刚刚得到的心爱玩具。
第二天,没有消息,老李去了常子的地方没找到人,不知道常子去了哪里。
第三天,这天快到傍晚,还是没有常子的消息,老李有点急了,他本身性格也有点急,遇事不是那么沉住气。
看来性格这东西,并不会因为年纪,而改变太大,他在房间里来回不安的踱步走动。
今天,他没有出去找常子,他在等常子到来,当时常子和他说好的,来客栈找他们。
这是最后一天,他不敢出去了,怕出去找人和六爷分散开,客栈出什么事情。
六爷还是在闭目养神,他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
常子并不是会像老李感觉的会给他面子,他已经准备对六爷下手。
金子,自古以来都是祸端,这些天,四哥都是抱着皮箱,走到哪里拿到哪里,总不能把金子放在客栈。
以前和六爷出门基本都是用银票银元,很少动金条,这次走在街上草木皆兵。
这几天出门,四哥都是抱着皮箱走在前面,因为走在前面,发生什么事大家都能一眼看清楚,便于迅速做出反应。
六爷甚至有点后悔是不是该来峰城,打这靴子的主意。
不过这念头稍纵即逝,很快,他就进入了临阵状态,因为,他听见了老李在门外的敲门声。
“六爷,常子来了,开门,我老李”。
六爷开了门,四哥和黑炭他们听见声音,也都从隔壁出来进了六爷的房间。
常子进来坐在椅子上,手里没有拿那对铁胆,脸上有点擦伤红肿,眼皮有点青,眼神有点闪躲,神色很不自然,好像被人揍过。
六爷看了看常子说:“我们打算去哪里看货,什么时候去?”
“现在我就可以带你们去,我回去一说,,他们也同意,东西都准备好了,六爷屈尊降贵,到我们那看看货,再谈价格。”
常子忽然说话很正道,也不像上次那样讲话蛮横了,还整句不知道哪里学的一句词,听着挺别扭。
六爷微微感到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说:
“好,那你带路。多远?要不要坐马车?”
“有点远,坐车吧,我是骑马来的。我带路在前面慢点走,你们跟着。”常子说。
“好”,六爷回答完,吩咐四哥和黑炭带好所有东西,退了房。
四哥去栓马车,备齐草料和几人日常用水,四哥抬头看了看天空,快黑了,四哥知道,这客栈不会再回来住了。
六爷和老李,黑炭上了马车,放下车厢的布帘,四哥赶着车跟着常子走,不一会出了城。
一路上土路一直很宽敞,虽然有点坑洼,路除了还有点湿,并不难走。
那时候没有柏油马路,基本都是夯土筑路。
走了半个时辰,在一块很大的空地上,看见了一个不小的白色蒙古包,边上简易的马厩里拴着八九匹马。
常子在蒙古包前停住,跳下马,把马拴进马厩,对着四哥说:“到了”。
四哥也停下马车,他没有下车,他就坐在马车上,手里攥着鞭子,他不能离开马车。
转身对着车厢说:“六爷,到了”。
六爷,老李和黑炭下了车,黑炭下车后,摸出怀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指针指在六点三十。
六爷下车后伸个懒腰,看了看四周,一片空旷,几声鸦鸣……
天快黑了,夜幕降临。
一钩新月悠闲的斜挂在天边,几颗星星很亮,一闪一闪的看着人间。
傍晚的野外有点凉。
六爷拎着皮箱走在前面,老李和黑炭跟在后面,三个人紧随着着常子。
一掀门帘,抬腿就进了蒙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