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和殿。
两侧文武排班而立,兴平帝高坐于龙椅之上。
陈泽也入了武将一侧,这一回他是不敢居功的,决策的失利就足以令他降爵受罚!居功?脸还没这般大,只希望那圣上看在最终大捷的份上能忘了有他这号人就阿弥陀佛了。
那先一步回来的牛继承同样缩在武将行列里头,默不作声。
下方殿中立着八人,除贾珺认真打量着大殿环境以外,其余七人均是目不斜视,定定站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太和殿他还是第一回进来,此时亲临了,自然是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时,那兴平帝正要开口,文官一侧却站出来一人举笏奏道:“圣上,臣有本要奏!”
来了!
那些杀气终究是压不过有人想要寻死,且看他如何奏。
兴平帝寻声看去,见是那兵部郎中傅明后,便阴沉着脸,道:“准。”
那兵部侍郎傅明便道:“圣上!如今贾珺已回京,那二百八十三名京营在册军卒被杀一案审理之事理应提上日程!”
只字不提王盛之事,只单说了京营在册军卒!又是由兵部侍郎这个身份说出,倒叫旁人说不出些什么话来。
兴平帝没和他论,扭头看向那贾珺,“傅侍郎之言你可有辩解?”
贾珺回道:“臣有!”
(暂无官职可又是勋贵后代,且这么自称罢。)
又道:“那二百八十三名军卒原是窝在城内不敢出来,倒像是护着某位主子的家臣护卫,得知城外大捷后便跑出来围堵我那些才下了战场的弟兄们,直言要抢夺臣等斩下的敌将人头!此事来龙去脉牛将军和陈将军以及京师大军、庆阳守军皆是知晓,大可招人来问!”
“畏敌不出!领着大乾军饷甘当他人家犬!又阵前夺我等拼尽九死一生斩来的战功!!他们不死,谁死!!若教这样还要来治我的罪,我也无话可说!遵从便是!!”
这话一出,武将这边哗的一下爆了起来!那些文景一脉以及同贾府交好的史家全都不依!一个个出班连奏!
“圣上!夺人战功者,其罪当诛!!”
“杀得好!这群混账简直丢尽了我大乾将士的脸!”
“斩了两百多号该死之人怎么了!若没有贾珺等人,死的人便是数百数千倍!!谁要治他的罪,先治了我的!!”
“不错!先治了我们的!若没有他!大同已深陷战火!庆阳也早已生灵涂炭!敢抢这样的战功,着实该杀!!”
各种扯着嗓子的叫喊声纷纷在朝上炸响!唬得那兵部侍郎一愣一愣。
贾珺也是一愣,这些人有反应他并不觉得奇怪,可如此激烈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叫他一时竟不得解,心里未免也想到了那一千唯他命是从的健锐营,心下也就越加的不解起来。不过眼下也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先过了这些个关关再说。
兵部侍郎被唬住了,那四王八公一脉可没被唬住,就见同样是在武将这一侧的侯孝康站了出来,奏道:“圣上!功是功,过是过!那二百八十三名在册军卒即便是犯了大错,那也轮不到旁人来处置!”
治国公府威远将军马尚也站了出来,“不错!若有犯错,自有朝廷法度去处置,这贾珺私自用刑,残杀大乾军卒,便是不该!理当重罚!”
那牛继宗带回来的消息已经能够确定,他们这些人没一个能和贾珺善了的!都是死仇!既如此,他们再是不可能抱着那些和好的希望了!此刻唯有不能让他得势,他们才能安心!
王子腾并未出场,只冷着眼等待别人先输出,那北静王依旧是一言未语,现下这个场面,还用不到他开口。
那马尚一语未了,旁边的忠靖侯兼京营副指挥使史鼎便立马朝他喷了起来!!一时便是吵成一团。
八公一脉和四大家族的史家吵起来了!活久见!
看着大殿中如同菜市场一般的画面,兴平帝面无表情,约摸有一会儿才抬手压了压,待到吵闹声停下,他才朝那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北静王问道:“北静王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他不问别人,偏问那暗中筹谋着这场风波的正主儿。
那北静王也没想到兴平帝会直接问他,但也连忙上前行礼回道:“此事本不该由臣来论,只既圣上问起,臣倒是有一二看法,贾珺虽有退敌斩将之功在身,可终究是犯下了私自残杀军卒的罪名,若不处置一二,难以服众,不如...以功抵过如何?”
北静王深知杀军卒这件事根本就无法置贾珺于死地,有那滔天战功在身,想要他死,难!既如此,那还不如先来些实在的!削一些军功先!这才第一回合,不急!
而兴平帝也料到他会这般说,也需要他这般说来达到自己和贾珺的目的,故才特意问他!
这北静王心思再深也想不到贾珺竟自愿减功、兴平帝有意降爵这一面去!只以为兴平帝开口问他是在给他施加压力,好叫他适可而止,不要做得太过。
一语了毕,王子腾黑着脸也是无话,他也知道现下这个局面能够减他功劳已是最好的收获,至于长子王盛被杀一事,想清楚些事情的他再是难以开口。
贾珺微转了下头朝那北静王的背影看去,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这北静王在暗中谋划的,眼下说出这些不偏不倚的话来,倒叫他高看了其一眼。
目的能够达到,又不带情绪,也不得罪人,若他不知情的话说不准还真被迷惑过去,可以。
兴平帝听得北静王之话便点了点头,下了定论道:“倒也言之有理,功过原是不能相抵,只是此功甚大,那些军卒又是该死之人!朕今日便开一次恩,人杀了便杀了,罚也是该罚!功削三等,只封伯,诸位可有异议?!”说罢便是板着脸盯着众人!
“这...这...”
“臣...臣......”
听得兴平帝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北静王等开国一脉皆是愣住了!这皇帝莫不是也不喜这贾珺?
虽是倍觉怪异,却也没人出声反对,这等战功只封一个伯,笑死人,也乐死人。
悲喜不相通,文景一脉和贾家剩余的亲友故旧却是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得将目光都投向那贾珺,打算先看看他是何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