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上面那些花纹唷……很漂亮吧?”老者笑着向许曙问道。
“嗯。”许曙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他认真的看着立在展柜中的那件青铜器,青色与褐色的外表藏不住它金黄色的曾经。
“可惜唷……这东西以前被炸碎过……碎成了二十多块……还好后来人手巧啊……”王金忠突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拄着拐杖就要前往下一个柜台。
碎过?还是碎成二十多块?
许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他没有关注过这些东西,看着老者离开,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根本看不出来裂纹的方尊,跟上了老者的脚步。
两人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柜台前,一尊庞大的青铜礼器正摆放在那里,只有柜台旁边的微光灯照耀着它。
比起前面的四羊方尊,这个青铜礼器给人的第一感觉就要粗糙了不少。
纹路的精美,雕刻与装饰的平乏。
但这件青铜礼器却有着四羊方尊难以企及的庄重感,在许曙看向它的第一眼就扑面而来。
“这个啊……就是后母戊鼎,很大吧?”老者带着许曙站在了后母戊鼎的两米开外,笑着说道。
“这就是最大的青铜礼器了,单论青铜器的话……那边倒是还有一个更大的,就是那个是组合起来更大……”
“大家说的【镇国之宝】就是它了,怎么样啊?够大,够镇得住东西吧?”老者问道。
许曙点了点头。
厚重,庄严……肃穆不可侵犯,这就是这个方鼎给他的印象。
两人继续走着,来到了下一个地方,许曙也看见了老者说的那个更大的青铜器。
那是一套钟,从大到小排列的整整齐齐。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套乐器。
“这个叫曾侯乙编钟,它可不得了啊……”两人还是停留在了距离柜台两米左右的位置,遥遥看着这套精美的青铜器。
“这东西啊,他的音域跨五个半八度,十二个半音齐备,那些导游和专家都是这么说的,我不懂什么音域,什么半音,但是大家都夸他厉害啊……”
老者说道,随后叹了口气。
“真想听听这东西到底能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啊……我还是听得来一点点的……”
老者感慨着,然后又走向下一个柜台。
许曙看着这套庞大的编钟,他也在想象,如果这样的乐器能够响起来,会发出什么声音?
估计是很厚重的声音吧……毕竟都说声如洪钟嘛……
随后,入目的是一把光泽有些暗淡的剑。
那有些熟悉的样式让许曙下意识的看向了跨在腰间的那几柄轩辕剑.伪。
“和你的那几把剑很像吧?”老者也看向了许曙身后的宝剑,笑了笑,“不过没那么华丽就是了……”
“它曾经也是金色的。”许曙回头看向躺在展柜中的土黄色的剑,说道。“说不定它曾经也向这样华丽过。”
“是吗……”王金忠缓缓的点着头,“这把剑叫做越王勾践剑……有些绕口吧?但这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哦,现在都还锋利着呢!”
这次两人直接站在了柜台前,老者伸出手,在玻璃上指着,“你看那几个字……【钺王鸠浅 自乍用鐱】,这就是那时候的文字了,隔了上千年,我们都看得懂嘞!”
毕竟只是两千年啊……还远远没有到达文明迭代的程度……更何况即使文明迭代了,重生了……不也还是能看得懂吗?
老者唏嘘着,转头走向了下一个场馆。
老者没有去给每一个展柜都做介绍,但是他的脚步放的很慢,慢到许曙足以看完沿途上的所有展品。
这次,两人没有去看那些大展柜,而是来到了一个小展柜面前。
那里面是一个……有些旧的玻璃杯?
“这个叫做战国水晶杯,怎么样?厉害吧?是不是和玻璃杯一样?”老者笑着让开身子,站在柜台的侧面,笑道。
“确实很像……”许曙点头应道。
圆口,圆底,几乎看不出的厚度差距……事实证明,手工作品同样能拥有不输于机器工业化的能力。
“这东西就是最大的早期水晶文物了……水晶这东西多容易碎啊,它能完整的保留到现在还真是老天开了眼咯……”
老者感慨着,转身走向下一个柜台。
许曙明显感受到了老者的步伐轻松了不少,但同时,老者的背影也佝偻了下去。
深红色的绸布上躺着一具“尸体”,在这具人像的表面,附着着一件金黄色的外衣。
一片片大小相近的玉片被泛着光的金丝串联起来,平整的附着在了人像的表面,不仅仅是体表,甚至连手部都有更小的玉片和金丝包裹。
奢华,还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神秘感。
许曙甚至有一种感觉,就是当打开这件衣服后,里面会躺着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这就是金缕玉衣了……像那些盔甲一样是不是?”老者向许曙问道。
许曙点了点头。
“古人呐……都信用这种衣服下葬就能保持肉身不烂,金字塔里的木乃伊也是这样,神州的金缕玉衣也是这样……”
“你说为什么呢?金字塔那边是相信人总会复活的,我们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问道,即便许曙听不出一点点疑问的语气。
这又是一个哲学题,许曙不用回答。
但是他还是在想了想之后开口了,“或许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不希望自己的身体腐烂成土?”
“或许是这样的吧……”老者点了点头,给了许曙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王老先生是怎么觉得的呢?”许曙反问道。
“我吗……”王金忠认真的想了想,在沉默了几秒后,王金忠开口了。
“我觉得吧……他们只是不想让别人忘记自己的模样吧……”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王金忠摆了摆手,带着许曙走向了下一个柜台,继续给许曙讲解起来。
许曙听的很认真,王金忠没有说很多专业的词汇,也没有讲什么和文物相关的典故,他和许曙都在对着文物发表着最浅显的感想。
两人就这么在偌大的博物馆中游走着,经过一件又一件文物。
而它们不会说话,只是注视着两人从它们的面前经过,逗留,然后再离开。
就像曾经过往的无数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