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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64 关于贝内文托
    的确。

    哈莉妲干不成执行官。

    哪怕成为仪式者,她似乎都没法克服心中那没来由的恐惧。

    这样一来…

    罗兰就只好委托兰道夫和特丽莎,让老女仆来教导哈莉妲了——当然,仙德尔说的暖脚实在是玩笑话。

    虽然她很认真地告诉罗兰,他应该再找三个漂亮的小仆人。

    两个负责暖手,两个负责暖脚。

    罗兰在脑袋里幻想了一番那样的画面。

    然后,认真地回答仙德尔:实际上,他是一条蜈蚣。

    倒是给哈莉妲逗笑了。

    说回来。

    对于娜塔莉·贝内文托的邀请,以及这位娜塔莉女士本人,罗兰有着许许多多的好奇。

    比如。

    谁都知道贝内文托这个姓氏的重量,可娜塔莉看起来,似乎…

    嗯…罗兰说不上来。

    全国最顶尖的富豪,总得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吧?

    比如穿戴,或者前呼后拥的仆人?

    作为仪式者,虽然多数东西无法用金钱衡量——比如「奇物」和「秘术器官」。

    可当金钱达到一定数量,有些事就不一样了。

    “因为娜塔莉·贝内文托,并不算‘贝内文托’。”

    仙德尔知道罗兰想问什么。

    数百万,也许比百万还要庞大的家资,这些黄澄澄的小硬币堆起来,都可以让人俯瞰整座伦敦城了。

    但娜塔莉·贝内文托并没有得太多姓氏方面的优待。

    这得从她的父亲,乔治·萨瑟兰·列文森·贝内文托,或者塔福德公爵说起。

    这位老先生年轻时曾任郡议员,后来,继承父亲的爵位后,一度担任驻法大使——虽然那时候他没有任何外交经验。

    返国后,接受了联合邮政局长的职务,直到他于幕后主导了某个颇富争议的‘运动’。

    他曾是塔福德郡的志愿骑兵上校,后来还获塔福德郡荣誉中尉头衔。文职方面,在十年后也取得了枢密院顾问头衔。

    所谓‘贝内文托’,这个家族的财富除了袭于姓氏之外,还囊括了其舅舅及妻子背后家族所留下的一切产业。

    大片的土地,堆积如山的艺术收藏品,比重不大但绝对值钱的股份。

    这些财富是难以衡量的,甚至一度被描述为‘整个国家最富有的’也毫不为过——虽然仙德尔对持有财富之人的评价并不算高。

    罗兰曾在那场血肉摇篮的仪式上见过他,甚至还听见仙德尔同他聊艺术:

    本人看起来很有精神,乐观健谈,似乎瞧不出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但罗兰也知道。

    门里门外通常是两个世界。

    他一共有四个孩子,不提作为继承人的长子(和其夭折的双胞胎弟弟),二女儿娜塔莉·贝内文托和小儿子鲁伯特·贝内文托同他的关系都不大好。

    这其中,女儿娜塔莉·贝内文托最让他不满。

    或者可以说,丢脸。

    这位胖女士年轻时,曾和一位爵士有过婚约——当时还未流行起「贵配富」,能够同贝内文托成婚的家族并不多。

    老乔治给她的女儿选了个老爵士。

    只大了二十七岁。

    虽然没什么钱,但祖上血统绝对高贵,名声也极好。

    不过,娜塔莉·贝内文托并不满意。

    她当时刚接触「神秘」,头一次见识到除了马车、香槟和宴会之外的世界——能够让人拥有‘法术’的神奇世界。

    她准备踏上「枯骨」之路,并于此前征求了父亲的意见。

    结果就是。

    老贝内文托十分厌恶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告诉娜塔莉,没有人愿意娶一个枕头下藏着死老鼠、罐子里养着蜈蚣和黑甲虫的女巫。

    如果她非要这么干,就滚出去,再也别回来。

    他以为女儿会妥协。

    但她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公爵阁下的骑兵头衔的确没什么水分。

    当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开始夜不归宿,整天腰悬白骨,不断出入一些下流、道德低下的陌生男人的屋子时,他竟然拿着火枪,砸开了对方的家门。

    “他真这么干了?”

    “当然。”

    仙德尔眉间含笑。

    但问题是:哪一扇?

    娜塔莉当时已经步入一环,同年月,还给自己找了二十来个情人。

    作为父亲来说,拿着火枪上门已经足够丢人了——二十个?

    恐怕整个圈子里都在流传她女儿究竟爱不爱流汗,是否坐塌了一张床,以及,胖女人究竟和瘦女人是否有着某些天生的差距——没有这样的讨论,但他坚定认为私底下绝对有。

    于是。

    娜塔莉·贝内文托就变成了「娜塔莉」。

    作为父亲,几乎不再提及自己的女儿;作为女儿,也很少使用自己的姓氏。

    这对父女形同陌路,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鲜少见面,更别提说上一两句话…

    “等等。”

    罗兰适时打断了仙德尔。

    他发现一个问题。

    据仙德尔描述,这位公爵应该是厌恶仪式、仪式者、异种乃至一切脱离‘凡人’理解的事物:刻板、严肃、精确、标准,这是仙德尔亲口描绘出来的模样。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邪教徒的仪式上?

    罗兰可是在那个仪式上见过他。

    “我不知道,罗兰,”仙德尔并不关心除了罗兰和‘圣事’之外的任何东西,“但有件事或许和你的疑问有关——几年前,他将自己秘党的党籍改成了灰党。”

    改了党籍?

    罗兰大概清楚了。

    这又是一个不需要自己花时间动脑筋的问题——或者说,动了也没用的问题。

    他没有兰道夫聪明,许多事都弄不明白。

    “也许我该找个老师,让他好好给我上些政治方面的课。”罗兰开玩笑。

    “不需要,罗兰,”仙德尔表情柔和,摸了摸罗兰的脸颊:“那是山顶上的牌局,到了山顶的人才遵守的规则。山脚的人看得神秘,心中敬畏,实际上,只是又一个变种的‘你分一块糖,我分一杯茶’的无聊游戏…”

    “大孩子们的游戏。”

    “他们也和东区卖火柴的女人一样光着脚,露着膀子,到处吐痰,说脏话。踢落一块石头,山脚下的人就要吓得喊‘神威’,扔一块布,底下的人就要歌颂‘恩者赐了华服’。”

    “没准几张扑克被风吹走,泥脚趾们又要兴高采烈:感谢新法案!让穷人也有了自己的娱乐!”

    “你说,那法案到底因什么而来?”

    仙德尔笑得温柔极了:“一杯茶,罗兰。真正的原因是,那杯茶太烫,让我们的大孩子拿不住,两只手交替时松了指头,不慎掉了牌。”

    罗兰翻了翻眼睛:“这世界被你说的太可怕了,克拉托弗小姐,它一点都不美好了。”

    你最清楚这世界到底美不美好,罗兰·柯林斯。

    仙德尔双眸灼灼,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像一匹脱了缰、永远无法被暴雨浇灭的野火。

    而且。

    我又不在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