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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76 兰道夫的消息
    虽然这样说。

    他还是无比欢迎罗兰到家里做客,希望他能不忙的时候,经常来探望贝翠丝。

    因为每一次他出现,泰勒家就不再冷清寡淡。

    仿佛壁炉里的火焰都热乎了不少。

    通常,罗兰会和贝翠丝排排坐,各自端着各自的茶杯,守着自己的饼干和布丁,一些特丽莎吩咐厨房特制的小糕点,你一块我一块,两个人吃成要拍肚子的模样。

    然后。

    他们会到楼上画一会,让贝翠丝留下一些奇奇怪怪的‘大作’,两个人抹的像刚从花圃里被折出来的玫瑰一样红扑扑。

    接着,等洗干净,又到了下午茶的时间。

    排排坐,吃饼干。

    期间特丽莎和勃朗特会全程服侍,兰道夫不一定在场——不过有些时候,即便在场,他也很少参与进这种‘家庭活动’中:

    总是攥着一根雪茄或捧着茶杯,坐在琴凳或远远的沙发里,静静凝视这幅温馨的画面。

    他看到贝翠丝,就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看到他和妹妹两个人缠着父亲的画面。

    那时候,壁炉里的火焰比现在还要温暖软和,比时下最昂贵的绸缎还要软的顺着毛孔,一路拂到心脏,再通过血管,把热意泵到全身。

    整天他都热乎乎的。

    像个快活的尖头木柴,到处炫耀自己脑袋上冒的白烟,可讨人厌了。

    现在…

    也好。

    他一度自责,并非自责妹妹的‘病症’,而是他没能照顾好泰勒家的珍宝——过于忙碌的生活让他没法精准的在商场和家庭中切换自如,有时候,他能从贝蒂眼中窥见一丝偶然生发的畏惧和疏离。

    特丽莎私底下告诉他,合格的男人,兄长,不该将外面的风暴带回家里,吹着不见寒霜的女眷。

    兰道夫对此感到万分抱歉。

    可倘若他穿着睡袍,溜到贝蒂的房间,搂着她,看她作画,轻声道歉时,妹妹却好像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而道歉。

    那双无辜的、蓝中染紫的眼睛,让他更加焦虑、痛苦。

    直到罗兰出现。

    这个…

    这个…

    该死的养龙人。

    想到这一点,兰道夫就又好气又好笑。

    一条他妈的破龙。

    说了快要半年。

    倘若龙真有价格,兰道夫绝对要买上十条,像马车一样纵停在柯林斯家的药铺门口,结结实实给他一个教训。

    罗兰·柯林斯。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过半的雪茄走丢了蜜糖,从切口处往口腔里一茬一茬灌着坚果的脆香。

    兰道夫夹着它,搭在膝盖上,静静欣赏着在壁炉温和火光中笑闹的两人。

    他在店铺,在生意,在冒着黑烟的货船、圣十字乃至那顶高贵、让人俯首的皇冠上找不到的东西,在壁炉理的柴和火焰中找到了。

    廉价且举世唯一。

    这也是他不避讳、也放心让贝翠丝接触罗兰的原因:

    并非有什么嫁娶的私心,而是他嗅出了罗兰的气味,和他对待贝翠丝极为相似的气味。

    迟缓而深邃。

    他和贝翠丝交流,用奇怪的、无礼且粗鲁,甚至看起来有些‘傻’的方式交流。而这种来自天地最初被生灵使用的语言,贝翠丝·泰勒完全能接收到——并非声音,眼神,动作。

    是感情。

    就像那个兰道夫早已记不清姓名,被他埋在花园里的女仆。

    就像罗兰给他引荐的医生。

    就像维克托·萨拉。

    他们之间经历了不少事,兰道夫有理由相信,并坚定相信,就像他开玩笑时说过的:他们的友谊直到彼此升至天堂…或下地狱。

    所以。

    这件事他没法绕过罗兰。

    他咨询过家里的仪式者,也听他们讲过这东西的‘价值’——相当于‘秘方’和‘秘技’一样值钱,并更难寻得。

    仪式者能够为它开启一场血战,或用它雇佣一个高环。

    这是真正的、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劝说过兰道夫,希望他能多做考量。由于这东西实在难觅,也许用来‘投资’一个仪式者,或为泰勒寻个更好的机会——如果非要拿出来用,总得‘卖’上个好价钱?

    兰道夫对此表示:

    我难道不正在干这件事吗?

    所谓投资,瞄准的必然是你所熟悉的行业,或有把握的、熟知的人。

    兰道夫·泰勒不知道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位靠着沙发试图教自己妹妹‘哥哥的钱会自己从土里长出来,如果不花就放坏了’的人更值得投资的。

    商人没什么了不起。

    厉害的商人,只要一点运气,一颗正常的头脑,一点胆量,以及,注意讲到以上这些时掩盖好使自己发迹的真正‘奥秘’。

    他朝特丽莎招了招手。

    很快。

    老女仆就碎步到了面前。

    “哥哥该多和自己的妹妹待在一起。”

    “我恐怕受不了一个养龙人成天追债,”兰道夫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起身,“告诉罗兰,等他说完我的坏话,到书房来,我在那儿等他。”

    等到贝翠丝该休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兰道夫坐在高背椅里翻看文件,等着罗兰走进屋,切出两根雪茄,用银匣子点好。

    平滑漆木桌上放了茶壶和杯具,一些作为添头、拿起来方便的坚果派。

    特丽莎为了不要仆人打搅两位先生谈话,同时又怕饿着渴着他们,额外要厨房新烤了两盘。

    (主要怕饿着兰道夫。)

    (罗兰一个下午茶就能把肚子吃的撑出个鼓包。)

    “我希望你能和我谈点真正重要的事,兰道夫。”

    罗兰递过一支长矛型的给他,自己则吸那支短粗的。

    “什么算真正重要的事?”

    “比如还债之类的…”

    兰道夫:……

    “你快把我妹妹带成小疯子了。”

    “疯子比正常人要快活。让她疯吧,泰勒家应该养得起一个疯姑娘。”

    “还了你的债,没准就养不起了,”兰道夫揉了揉眼角,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旁,极缓地正过脸,“这件事你应该感兴趣。”

    他说。

    “秘术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