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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86 错乱的怀表
    二层卧房。

    兰道夫伏案处理着「不老泉」最后的发售事宜,罗兰就在一旁由特丽莎服侍着,和贝翠丝叽叽咕咕:一会说兰道夫可怜,瞧你这个哥哥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一会又说你哥哥只有工作的时候才算个俊朗的绅士…

    兰道夫气的要死。

    “不老泉是我自己的事业吗?罗兰·柯林斯大人?”

    罗兰·柯林斯大人只是‘凄凄惨惨’地告诉他:我是瞎子。

    然后又对着贝翠丝的耳朵继续叽叽咕咕:“如果你冷不丁把小凉手塞进他的领子里…”

    “罗兰·柯林斯!”

    “好吧,威士忌先生。”罗兰摊开手,指的是桌上那杯映着油灯火光的褐色酒液:“您的仆人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兰道夫阴阴盯了他片刻:“过来给我捶捶背。”

    特丽莎:噗嗤。

    贝翠丝:嘻嘻。

    “你开什么玩笑。”

    “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兰道夫翻着白眼,把手里的笔杆子往桌面上一扔,纸面留下一条墨痕:“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给我找个妻子。”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特丽莎认为,贝瑟尼·卡文迪什只是一个守旧、尊规矩的女士,作为家族长辈,她这样的说辞没有任何问题——可不论罗兰还是兰道夫,两个人都或多或少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一丝异样。

    兰道夫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不对劲。

    “她太迫切了,兰道夫。”罗兰点出了其中的问题,“除非那个妻子人选是她本人,我想一切就说得通。”

    这回轮到特丽莎翻白眼。

    “罗兰,这一点都不幽默。”

    “你怎么不像在外面一样,称呼我‘柯林斯先生’了?”

    特丽莎:……

    “我差点忘了问,兰道夫。你的父亲很喜欢收藏钟表吗?”罗兰漫不经心地捋着贝翠丝的金发,而这尖下巴的姑娘脸上,也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慵懒之色——这让特丽莎又生气又宽慰。

    “钟表?”

    兰道夫双目轻敛:“…不,罗兰,我没听说过他有这样的爱好。”

    “房间多久打扫一次?”

    这个问题兰道夫也不清楚。他在此小住时,几乎每天都要打扫,可若他回了伦敦,交由贝瑟尼·卡文迪什管理——谁知道呢?

    “门上的花纹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兰道夫默默将椅子换了个方向,黯淡的蓝眸如深冻于晚冬的静河。

    “罗兰,直接告诉我吧。你发现了什么。”

    罗兰的声调平静:“别墅里,有一座正在运转的仪式。”

    嘎吱。

    特丽莎全身的重量瞬间转到了脚尖。

    她弓着背,像个马背上颠簸却找不到缰绳的新手,一条胳膊弯着,捂着眩晕的额头,另一条则向前伸去,试图扶住罗兰的肩膀。

    罗兰攥住她的手,用力攥住。

    “别担心,特丽莎。”

    “…不!不!一定有人!一定有人要害老爷!绝对是卡文迪什家的婊子!她们以前就——”特丽莎声音尖利地仿佛午夜凶杀案的当事人一样,她的脸像被一股怒火打湿又揉紧了的纸,再也无法复原的狞视着罗兰。

    可在此前。

    兰道夫有着自己的疑惑:“特丽莎,你说她们以前…怎么了?”

    特丽莎脸色阴晴不定,干涩的双唇紧紧抿着。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

    拧开了一条缝。

    “…巴顿?”兰道夫见是自己的仪式者,连忙挥手:“进来,我正有些事要询——”

    “少爷。”方脸男人面色尴尬,边往里走,边指自己背后。

    一杆手杖正顶着他的腰。

    戴着睡帽的贝罗斯·泰勒满面怒容,眸光锐利:“你们是谁?敢偷到我的脑袋上?”

    兰道夫:……

    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

    ……

    有意思的是,贝罗斯·泰勒虽然记不起自己是谁,却清清楚楚知道,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地盘。

    “…所以,你们是客人?”老贝罗斯面露狐疑:“谁的客人?”

    “那要看你还记得谁了。”兰道夫语气淡淡。

    嘭!

    贝罗斯用木杖砸了下桌面!

    “回答我的问题!小子!”

    “我是泰勒。兰道夫·泰勒,爸爸。你是贝罗斯·泰勒——你能发现其中的相似之处,是不是?”兰道夫静静看着手握木杖的男人。

    他那张怒气冲天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然后。

    变得更加愤怒。

    “虽然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恐怕也蒙不了我!”老人得意地抬了抬手里的棍子:“我可没有孩子,蠢贼。”

    罗兰觉得自己是时候告辞了。

    他领着贝翠丝,同特丽莎和巴顿一起离开了房间。

    贝罗斯·泰勒本作势要拦,却在看见贝翠丝朝她笑嘻嘻挥手告别后,有了一丝迟疑。

    然后。

    门就被关上了。

    “…我总感觉你们不对劲。说说吧,谁派你们来偷东西的?还有两个女人?现在的贼可真是…”

    兰道夫心里压抑。

    他注视着火光中父亲的老脸,那张曾经写满了雄心壮志的,如今变得像个在垃圾堆里筑巢的疯人。

    他再没有了指挥海浪的气魄,让人永远欠身的威势。

    他老的长满了斑,瘦的皮嘬着骨头,像爬行动物一样耷拉着。

    离近了,兰道夫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他裤裆臃肿,套了好几层布兜,以免排泄后收拾起来更加麻烦——他几乎无法靠自己正常的生活,身体向前,灵魂却毫不犹豫地折回过去。

    “这是什么?”

    就在兰道夫沉默的时候,贝罗斯早早放下了手杖,拿起桌上的一枚怀表。

    兰道夫的怀表。

    “这是…”他细细端详表针,又放在耳旁倾听。

    咔哒。

    咔哒咔哒…

    刹那间,像烫了手一样慌忙扔下!

    “是炸弹!”

    他低吼起来!

    “炸弹!是炸弹!”

    他扔了怀表,顾不上捡地上的木棍,光着脚头也不回地跑了!

    “是炸弹!”他边跑边嚷嚷:“炸弹!有个炸弹在仆人的房间里!”

    兰道夫微微仰起头,眼中蓝色的海洋无声翻涌。

    那枚银壳怀表的玻璃表面摔出了两条裂痕。

    “爸爸…”

    兰道夫像怀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