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Ch.699 怅然若失(补昨嘻嘻)
    关于谁遇上了‘暴徒’,这要提到一个熟悉的人。

    爱丽丝小姐。

    鞋匠的女儿。

    费南德斯没有移步到所谓的‘办公室’或‘更加安静方便交谈’的地方,就在广场上,当着所有教师和学生的面。

    爱丽丝被几个女孩从人群里推了出来,踉跄几步,差一点跪在地上。

    罗兰上前扶住了她。

    “爱丽丝?!”

    他‘惊讶’地小声喊了对方的名字,声音大概能让半个广场听见。

    “我的邻居?!爱丽丝小姐?!”

    刀刃在后面叼着烟卷,用胳膊肘顶了顶彼得·赫勒。

    “瞧吧,我们死之后,审判庭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一头小狼崽子。”

    彼得·赫勒笑了笑,没说话。

    ——执行官和这儿的学生是邻居?!

    还是涉案的姑娘?!

    头顶冒冷汗的负责人开始从兜里哆哆嗦嗦掏手绢了。

    晚风一过。

    脑袋就像在暴风中疾驰。

    “…罗兰。”

    爱丽丝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看罗兰。

    心中自认有愧的女孩实在无法面对自己的‘骑士’——她遵循父亲的话,尽快长大的同时,远离那些‘危险’分子,上了学,认真识字、认真练习缝纫,等到再大一些,嫁个好人家…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骑士先生’——最终还是她和她的父亲失约了。

    费南德斯拍了拍罗兰的肩膀,越过他。

    “告诉我,孩子。你今夜看见了什么。我得提醒你,倘若对我说了谎,恐怕要付出比任何你能想象到的都要严重的代价才行…”

    这不是危险,只是陈述。

    费南德斯屈下一条腿,膝盖跪在泥里,平视着怯懦的女孩。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爱丽丝咬了咬唇。

    这些黑教服先生来之前,先生嘱咐过她,不要她讲太多会惹麻烦的话。

    可是…

    爱丽丝偷偷越过费南德斯的肩膀,看了罗兰一眼。

    对方正双手交叠按着杖柄,朝她微笑。

    “…我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嘎吱。

    负责人的皮鞋发出一声哀嚎——代替它主人的心脏。

    “很好。”

    费南德斯点点头,声音温和:

    “继续。”

    爱丽丝又偷看了罗兰一眼,仿佛得了鼓励一样:“…我在盥洗室洗衣服。那时候,几个小姐围着我,非要把我泡在粪桶里。那面具人就凭空‘嗖’一下出来,像猫一样…”

    她尽己所能地用学来的词汇描述萝丝。

    以及她那张不祥的羊骨面具。

    “面具人殴打了她们,又对我比了个‘嘘’,一转眼就跑了…”

    “十分钟我,我还在洗衣服,听见了爆炸声。”

    很好。

    费南德斯满意了。

    他缓缓起身,掸了掸膝盖,面无表情地看向汗流浃背的负责人。

    他头顶亮的就像特地去花街买整板蜡烛只为让伎女为自己抹一层蜡似的。

    “…先生,先生!那么这就是邪教了!我就知道!我早让她如实告诉您,告诉伟大父神的刀剑!代行者!您知道吗?我每日清晨祷告,都要提到十字的圣女,火里来火里去的执行官——”

    “我们为什么不谈谈正事呢。”费南德斯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先生,我们怀疑,除了爆炸外,有邪教徒混进了学生或导师的群体里。”

    负责人勃然变色。

    “您…您不能…”

    他先是恳求,然后哀求,最后,几乎都要当着他们的面融化了。

    “您真的不能啊…”

    他们当然能。

    而且,是唯一的、最好的办法了。

    虽然伊妮德·茱提亚选择了王党,可就这件事来说,那位至高无上的胖女士干的太愚蠢了——如果想要名声,就确保干净利落。行了正义却遭唾弃的并不少,可见他们的陛下没有从中汲取任何教训。

    倘若审判庭坐视不管,等‘珍珠’继续蔓延,惹了大事,溯源后倒霉的一样是王座上那位。

    到时候,事情就真的没法控制了。

    眼下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以最快的速度切断。

    “显然我能。”

    费南德斯拍了拍腰间的枪套,开始指挥广场上的学生和教师们。

    罗兰注意到,那位巴贝奇先生也在其中。

    正一脸不耐烦地挠着头,和德洛兹·丰塞卡站在一块——金发的姑娘从一开始就盯着他,到现在,没移开过一瞬视线。

    罗兰想了想,和费南德斯打了招呼后,朝她走了过去。

    手却被拽了一下。

    是爱丽丝。

    “…罗兰。”

    这些日子中,女孩成长了不少。她听得出来,罗兰刚刚帮了她——未来的学院生活,没有谁再敢欺负她了。

    “怎么了,我的公主。”

    这句话让女孩黯淡的眼睛渐渐发亮,如同黑发青年头顶那片无光的绉绸,被彻夜不眠的太阳照出许多孔洞。

    “…骑士先生?”

    “是,难道我还有别的名字吗?爱丽丝?”

    女孩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道歉’——她其实还没有长大,没能学会将一层又一层的油脂涂在脸上,学会将羞耻心、良心摆上天秤,与利益一较高下。

    因为她没长大,所以她不知所措。

    罗兰只轻轻揉了揉她油腻擀毡的头发,俯身在她眉心轻吻。

    “去吧,我的妹妹。”

    他声音又‘辽阔’起来。

    “去吧,再有任何危险,审判庭都会看着你。”

    他搡了发愣的爱丽丝一下,点头致意后,头也不回地提起手杖,黑发摇曳,消失在绉绸孔洞的微光中。

    女孩伸手,向着他的背影抓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

    ……

    “气派极了,柯林斯先生。”

    目睹整个经过的德洛兹出言打趣。凭心说,她也觉得站出来为朋友讲话的罗兰简直让人想要的发疯——但导师的导师又在场,她必须维持自己一贯的作风才行…

    她驻足流盼,直到罗兰近了,才稍稍屈膝,低声询问起他是否遇上了那狂徒,是否受了伤。

    “这该由我来问你,丰塞卡小姐。”

    “叫我德洛兹,我说过,”她嗔了罗兰一眼,丝毫不记得前日和谁说过‘请称呼我丰塞卡小姐’这种话,“我?我当然安全,柯林斯先生。一听见爆炸,我就披好衣服——”

    她声音不大,但也避不过一旁的巴贝奇。

    “事实上,我只是你导师的导师,丰塞卡小姐。我希望你善用自己的智慧和魅力,在某些人面前最好保持适当的尊重和体面——我是说,我自己。”

    巴贝奇紧了紧领口,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执行官的教服避之不及。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他看向罗兰。

    “还没介绍,我是巴贝奇。查尔斯·巴贝奇。这位德洛兹·丰塞卡小姐的导师的导师,理论上来说,她直接称呼我老师也没什么问题…我是说理论上。实际上她从我这儿获取的知识还不如她从周遭姑娘中学到的人情往来的技巧要多——顺便,请问您的名字?”

    熟悉的大长句。

    “我是柯林斯,罗兰·柯林斯。先生,我听说过您。”

    罗兰罕见地欠了欠身:“一位颇有学识、受政府多次拨款的学者,您创办的科学促进协会似乎并不像其他学术组织一样排斥女性。”

    巴贝奇怔了怔,想不到在一个黑皮身上能听见‘学术’这词。

    “…事实上我们不仅不排斥,还鼓励协会会员带着妻女姐妹一同参加——我们并不排斥男人或女人,柯林斯先生。”

    他说。

    “我们排斥愚蠢的人。”

    “在我看来,这往往比通过性别、身份、地位或血统来判断一个人是否会把怀表当成黄油饼干更加精准便捷。”

    他或许休息太少,眼球里遍布血丝,盯着罗兰看了半晌后,忽然来了一句: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