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去越州,梅争还要去百秀门拜会,刑真喜形于色。
游历时,刑真结识了百秀门弟子,岳可岚。
两人同龄,相谈甚欢,相约试炼大会再见,如今倒能提前见着了。
梅争三人下山的第二天,林秋到了铁匠铺。
站在一旁,看着甘枼打铁,不动不说话。
甘枼打了半个时辰,林秋就站了半个时辰。
甘枼放下铁锤,拿起手巾擦了擦汗,向躺椅上一仰,看着林秋。
林秋叉手作礼:“晚辈林秋,见过甘前辈。”
甘枼呵呵一笑:“这可不敢当,你是烈刀门的长老,年轻有为,小老不过是个打铁的糟老头。”
林秋突然一闪身,一掌击向甘枼面门。
手掌停在甘枼脸前半寸,掌风吹得甘枼那一头稀疏蓬乱的白发,零乱地飞舞。
甘枼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如梦初醒般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秋收回手,随着收手,人也退到了原先的位置。
“得罪了。”林秋叉手作礼,心里却更加的拿不准。
这老头要么是真的不会武功,要么就是武功深不可测,远在自己之上。
甘枼拿起旁边桌上,那个破了嘴的茶壶,对着嘴灌了一大口茶水,咽下去后才说道:“你到底是来干啥的?有话直说。”
林秋问:“您老那柄血饮刀,世所罕见,为何选梅争?”
甘枼回答:“赶巧了,小老又瞧着那小子顺眼。”
林秋静默片刻,叉手作礼,而后转身离去。
甘枼目送着林秋消失在视野中,眼角微微颤动了一下。
回到门派,谢无伤问:“林长老,如何?”
林秋答道:“试不出来,他是个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
谢无伤沉默。
大长老说道:“不必试了,看好梅争就是了。”
二月中旬,龙甲门掌门龙飞云,及长老谭雪歌一同来访。
落座后也不寒暄,直接问道:“谢掌门,可是你们杀了平州黄布仁?”
谢无伤冷淡地说道:“谭长老贵人多忘事,我们只好代劳。”
谭雪歌叉手作礼:“承蒙谢掌门体谅,甚是感激,只不过……”
黄布仁乃是营州不良人的暗桩,多年来带领商队,往返于北方靺( 摸)鞨(hé)诸部,刺探其军事动向。
两年前,黄布仁探知,黑水部与扶桑国频繁接触,有意侵扰太白山以南临海疆域。
近两年,朝廷按照黄布仁的情报,已陆续向安东都护府和哥州都督府增派了驻军。
之所以当时没有将实情告诉林秋,是因为牵涉朝廷机密。
至于黄布仁声名狼藉,那也是营州不良人刻意营造出来的,为得就是掩护其身份。
而常家之事,确是黄布仁因酒后失德,玷污了常先生的妻子,导致常家受难。
虽法理难容,但大义在身,是以官府袒护了黄布仁。
说完了这些,谭雪歌再次叉手作礼:“谢掌门,当初我已同林长老说过,自会处置黄布仁之事。”
“即便烈刀门有所不满,也该先来向我龙甲门询问,不该直接动手。”
谢无伤脸色尴尬,无言以对。
龙飞云冷着脸说道:“家国天下,孰轻孰重,想必谢掌门心里也是有数的。”
“朝廷之所以忌惮六大派,皆因六大派目无王法,自行其事,还要标榜替天行道。”
“黄布仁被杀是小,断了靺鞨的线索是大,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皆因六大派眼高于顶,自诩公道。”
“还望谢掌门以此事为鉴,往后再遇上事,多思量一番。”
“真要有什么疑惑之处,咱们六大派同气连枝,问上一句,也不费什么工夫。”
说完这些话,龙飞云起身便走,撂下一句:“告辞,留步。”
谢无伤堵得心口疼,让人将大长老和林秋请来,把这件事说了。
林秋皱眉:“这事是我办差了,我去龙甲门请罪。”
大长老却说道:“先不忙说请罪的话。”
龙甲门一面之词,不足为证。
虽然此事牵涉朝廷机密,但想查证也并不难。
只要派人去查访,近两年朝廷是否向安东都护府和哥州都督府增派了重兵,即可佐证龙甲门的话。
另外,也可派人前去靺鞨暗中调查。
靺鞨人桀骜不驯,尤其是黑水部靺鞨人,如果他们真有异动,很容易查出来。
谢无伤点头:“大长老所言极是,我即刻派人去查访,若是龙甲门胡说八道……”
“掌门。”大长老截了他的话:“我不信龙甲门,并非是要掌门与其争个是非对错。”
即使黄布仁的确是暗桩,那龙甲门又为何会与其牵扯?
恐怕这里面,还是脱不开利益二字。
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即便龙甲门有夸大其词之处,断了人家的财路,让人家说上两句,也没什么。
六大派数百年来和睦相处,虽然这种和睦只是流于表面,但也没必要为了几句难听话就撕破脸。
另外,还需派人多留意甘枼的动向,此人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边烈刀门派出人去各方查访,另一边,梅争三人一路南下,于四月初到了越州。
按惯例,进了城,先找最好的馆子,宫柯要吃个肚圆。
刚点了菜,就听小二喊道:“两位姑娘,二楼雅座伺候着……”
梅争心里一动,抬眼望去,果然是景璎和杜芊芊。
景璎也是一脸诧异,径直走过来,先向刑真叉手作礼,打了招呼。
而后看着梅争,低声问道:“又来杀谁?”
梅争低声答道:“越州刺史,郭义。”
宫柯皱眉:“她又不是你娘,你怎么什么话都同她讲?”
景璎扭脸瞪他,宫柯连忙抬起双手捂着两边脸。
杜芊芊走过来,向刑真叉手行礼,说道:“刑师兄,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同到楼上就座吧。”
宫柯问:“你们来越州干嘛?”
景璎眼角都不扫他,盯着梅争,不说话。
梅争有些尴尬,又是一年没见,景璎已是二八年华,出落得越发袅袅婷婷。
近在咫尺,香气袭人,梅争心里像长了草似的,撩拨得心痒难挠。
杜芊芊哂笑,居然到哪儿都能碰上,若说不是天意安排,打死她都不信。
“刑师兄,一同上楼吧?”
刑真起身:“也好,小二,我们点的菜,送到楼上来。”
“好嘞,几位贵客楼上请,二楼雅间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