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开着船,一直向西,偏北航行。
三天后,看到了陆地。
白香染放开舵轮,说道:“我去看看他们装的是什么货,都给他卖了!”
梅争笑,接过舵轮,一脸悠闲。
其实掌舵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身处汪洋之中,再大的船也好似一叶扁舟,而方向则是操控在掌舵人的手中。
就好像这人生宿命,被无形之力操控着,要么乘风破浪,要么随波逐流,直至葬身海底。
“梅争!过来!”
宫柯抢先跑进了货仓,大呼小叫:“咋了?没事吧?”
“你去掌舵!叫梅争过来!”
宫柯掉着脸出来,走到舵轮前,伸手按在舵轮上,也不看梅争,只是没精打采地说道:“叫你呢。”
梅争想笑又不敢笑,怕他心里更难受,板着脸离开了。
“你瞧,他们往靺鞨走私兵器。”
箱子里,装得是长弯刀。
梅争又撬开几个箱子,有的是长弯刀,有的是弓箭。
这么多,应该就不是走私了,而是官办。
朝廷惯用以夷制夷之策,这个商队是去铁利部的。
将这些兵器卖给铁利部,让他们与黑水部争斗。
那扶桑国出动铁甲战船,很可能就是冲着这批兵器来的。
因为陈同福说过,海寇通常都是使用舢板小船,来去如风,不可能使用铁甲战船这样笨重的船只,来进行劫掠。
要么是铁利部中有暗桩,要么是商队中有暗桩。
要么……就是朝廷中有暗桩。
“你想什么呢?”
梅争回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白香染恍然点头:“你说得对……你好聪明呀!”
宫柯翻白眼,大声说道:“我也聪明着呢!”
白香染拉着梅争出来,走到宫柯身边:“你聪明是吧?问你个问题,出生前爹死了,叫遗腹子,要是娘死了叫什么?”
宫柯一脸错愕,说道:“我知道,一时蒙住了,让我想一下。”
白香染转身看着梅争:“你说。”
梅争脱口说道:“一尸两命。”
白香染笑靥如花,双手捧住他的脸:“争儿最聪明了。”
梅争皱眉,她这是假借辈分,占便宜吗?
宫柯不满:“你这不是绕哒人吗,娘死了也生不出来了呀,还能叫什么。”
白香染翻了个白眼,问梅争:“带着一船的兵器,咋办?”
梅争答道:“再……”
“等下!”白香染阻止梅争,看着宫柯:“你说咋办,这不算绕哒人了吧?”
宫柯皱眉,看梅争,梅争朝船尾方向使眼色。
宫柯回头向船尾张望,满脸的疑惑。
白香染说道:“船尾栓着一条小船。”
宫柯点头:“是啊,咋了?”
白香染翻了个白眼:“没咋,好好掌舵吧,我去收拾东西了。”
白香染离开,宫柯问梅争:“小船咋了?”
梅争答道:“将大船开到近海,咱们坐小船过去,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上岸,免得被码头的官兵盘问。”
“哦……”宫柯叹了口气,悠悠说道:“我决定不喜欢她了。”
上了岸,问了一下,这里是登州城北码头。
三人又买了一堆吃食,然后找了一个商队,搭船过海去都护府。
这次要了他们每人十两银子,因为从登州去都护府,航线都在内海,海寇轻易不敢进来。
宫柯嘟囔:“这回真是亏大了,等我找见姓陈的,得让他加倍还回来!”
下了船,梅争向领队叉手行礼:“多谢。”
宫柯哼道:“谢他干什么?他是收了银子的。”
领队不屑一笑,向梅争叉了下手,不再理会。
离开码头,白香染停住,转回身看着宫柯。
宫柯问道:“咋了?有事?”
白香染问:“你知不知道,刚才梅争为何要谢人家?”
宫柯答道:“客气嘛,他一向这样。”
白香染说道:“不对。咱们还要回来,回来的时候,你还想坐船走外海,直接到越州吗?”
宫柯一愣,白香染又说道:“反正我是不想了,梅争应该也不想,再遇到扶桑国的海寇,麻烦。”
“所以,往返登州才是最合适的途径,兴许还能碰到这家商队,为了三十两银子就断了自己一条后路,不值。”
宫柯眼色不定,抿着嘴唇不吭声。
白香染又说道:“你没脑子,想不到那么多,没关系,但烦请你不要由着性子捣乱,好吗?”
“梅争说什么,做什么,你看不懂,听不懂,你就别说话,过后等没人的时候再问一声,行吗?”
白香染自始至终心平气和,但梅争和宫柯都知道,她这次是真生气了。
宫柯刚要张口,白香染又说道:“如果你是因为我,而故意跟梅争唱反调,那我现在就明白地告诉你,我不可能喜欢你。”
“因为无论是样貌、武功、心智,你都差得太远。”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宫柯心里,疼得喘气都费劲。
梅争皱眉,说道:“小师叔,宫柯阅历浅,性子直,他不是故意跟我唱反调的。”
白香染瞪了梅争一眼,抬腿就走。
宫柯委屈地看着梅争:“我不是跟你唱反调,我咋会跟你唱反调嘛。”
梅争搂住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知道,小师叔跟咱们不熟,她说得只是气话,你不用往心里去。”
话是这样说,但梅争心里明白,为了女人,父子可反目,兄弟能离心。
那种感觉,不是非得故意才会有,而是不知不觉中就变成那样了。
所以这件事办完以后,要尽量少跟白香染接触。
追上白香染,梅争说道:“小师叔,咱们翻山过去。”
“嗯。”白香染冷着脸答应,说道:“那你带路。”
“好。”梅争答应,走到了前面。
宫柯紧两步撵上梅争,小声问:“你咋认识路?那个前……你以前来过?”
梅争答道:“我不认识路,但官道上有马车印,跟着走到关前,然后翻山,过了关再跟着马车印走就行了。”
“哦!”宫柯一拍脑门,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或许是因为这几年一直跟着梅争,什么事都是梅争拿主意,所以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听令做事,而不用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