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便到了幽谷。
幽谷的入口,是个大洞,一眼望不到底,而且雾气昭昭。
芸岚告诉梅争,底下深逾百丈,除了山中的神兽和飞鸟之外,没有其他的人和动物下去过。
骆子衡问:“既然没人下去过,你又怎么知道,还魂草在下面?”
芸岚答道:“我爹告诉我的,他年轻的时候,有人下去过。”
骆子衡又问:“你就没尝试着下去看看?”
芸岚答道:“没有,我爹临死前叮嘱我,除非要采还魂草,否则绝不要下去。”
骆子衡接口说道:“那也就是说,下去等于搏命,不到生死关头,就不要下去。”
芸岚想了一下,点头:“就算是吧,我爹也没仔细说,我也不知道。”
梅争皱眉,问她:“芸姑娘,那你知道还魂草长什么样子吗?”
芸岚答道:“六片叶子捧着一根草芯,草芯是圆的,叶子是长条的,长得像朵花一样。”
梅争点头,这个特征非常明显,那就好办了。
紧了紧背刀的带扣,梅争走向洞口边缘。
芸岚突然跑上去扯住他,转到他正面,扬着脸,直勾勾地看着他。
梅争被她看得有点发毛,眼神躲闪:“芸姑娘,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芸岚收回目光,平淡地答道:“没有,就是多看你一眼,万一你上不来,这辈子就看不着了。”
梅争让她说得心里有些难受,对骆子衡说道:“大哥,如果我回不来,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香染。”
骆子衡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千万小心,切莫逞强,毕竟义妹还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总会有办法。”
梅争没有应声,看准了崖壁上的凸凹处,小心地爬了下去。
芸岚一直站在洞口边看着他,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悠悠一叹,走到临近的一棵树边坐下,抱着双腿,望着洞口边缘发呆。
骆子衡觉得她情绪不对,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芸岚说道:“你盯着我干嘛?有话就说。”
骆子衡问:“下面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危险吗?”
芸岚冷淡地答道:“都说了不知道,你要是担心,你也下去,放心,我不会跑的,我还想去见胡来呢。”
骆子衡问:“你不担心吗?”
芸岚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又不是我的夫君,也不是为了我才下去的。”
骆子衡牵了牵嘴角,没再说话。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骆子衡开始担心了。
站起身走到洞口边缘,聚气发声:“梅争……你还好吗……”
梅争的声音随即传来:“没事……没找到呢……”
“底下什么情况……”
“没有危险……找不到……还魂草……”
骆子衡回头看芸岚:“他说底下没有危险,找不到还魂草。”
芸岚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骆子衡走回来,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说道:“你要是知道地方,就告诉我吧,我替你保密。”
芸岚看着他,不说话。
骆子衡微笑:“我知道,你就是想验证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他娘子去搏命。”
芸岚微微蹙眉。
骆子衡接着说道:“我这个兄弟呀,还在襁褓时,爹娘就被人害死了,还给他施了血咒,封住了经络。”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是废物,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直到遇见杀神,给了他那柄刀,他才借助乌金的能量,解开了血咒,才有了今日之成就。”
“她娘子,是在他还是废物时,唯一不嫌弃他的人。”
“所以,他娘子就是他的命,救了他娘子的命,就等于是救了他的命。”
骆子衡这话,九分真,一分假,听得芸岚红了眼圈。
缓了缓才说道:“还魂草不喜阳光,只会长在背阴处,或是上方有凸起的岩石遮挡。”
“多谢。”骆子衡回到洞口边缘,聚气发声:“梅争……你别只看大面上……找一找……崖壁上……有没有小洞……或者……凸起的岩石下面……”
梅争心里明白,这一定是芸岚告诉他的。
其实他下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芸岚应该下来过。
她之所以撒谎,应该是为了考验他,是否像他自己说得那般真心实意。
“好……知道了……”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梅争的声音传上来:“找到了……连根拔下来吗……”
芸岚说道:“不要拔根,把叶子和叶芯掰下来就行了。”
骆子衡传声给梅争,梅争答应。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梅争上来,从怀里拿出还魂草给芸岚看。
“芸姑娘,你看看,是这个吧?”
芸岚嗯了一声,起身说道:“让你大哥把两样东西送回去,你带着我走。”
梅争点头:“好。”
骆子衡接过还魂草,拿出手帕包好,揣进怀里。
“兄弟,我先走一步,你回到烟云客栈,让伙计通知我。”
梅争应道:“好,大哥,要快。”
骆子衡一闪身,便已在十数丈之外。
芸岚也不说话,向着骆子衡远去的方向走去。
梅争说道:“我背你吧,你这样走,得走上十几二十天。”
芸岚停步,也不转身,而是抬起了双臂。
梅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将她背上,发足狂奔。
芸岚将头抵在他后脑,因为他跑得太快,风吹得眼睛难受。
“你不用这么拼命,胡来知道怎么医治你娘子。”
梅争提着一口真气,无法开口说话,但也毫不减速。
骆子衡用了四个时辰,返回了幻沙城。
胡来极为兴奋,打开手帕看了一眼还魂草,随手放到桌上。
然后拔开水囊的塞子,就要喝洗灵泉水。
骆子衡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说道:“胡老,先救香染,这还魂草只能活十二个时辰,过了时辰就没用了。”
“哦?”胡来满脸诧异:“还有这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骆子衡说道:“先救香染,等完事我再跟您老细说。”
胡来说道:“不用救,她醒了,跟着云娘回客栈了。”
骆子衡愣住:“醒了?咋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