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爹又要发作,魏无双赶紧打岔道:“你方才说除了产业,还有什么地方要起势?”
张自在笑道:“就是咱爹刚认购的那个。”
魏无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张朝天也面色愈发阴沉,虽然这次认购债券钱财上没亏,但政治上却吃了大亏。
千算万算,没想到那竖子真敢硬扣通敌叛国的大帽子?还请了禁卫军去堵门要人,一定要拿走活人。果真世子被拿走审讯,不仅是颜面扫地,一旦被审出其他龌龊事也无法收场,何况博望侯世子本就脱不了干系。
所以,明知那竖子只是找借口敲诈勒索,也得捏着鼻子认了。不然他真干掉一家立威怎办?
见公爹心情不好,魏无双赶紧追问道:“姜云逸难道打算发债券修运河?”
张自在赞许地道:“娘子果真聪慧无双,不然他还能从哪弄到这许多钱?”
张朝天冷哼一声:“这次若再敢寻衅敲诈,决不罢休!”
张自在嘿嘿笑道:“爹,这朝廷只是没现钱,但绝不是真穷。光朝廷这块金字招牌就是最值钱的东西。
人人都说姜云逸爱空手套白狼,但他给的都是钱买不到的,也是旁人不敢给的。陛下也只默许姜云逸一个人可以逾越,旁人你试试看?
咱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现在市面上有巨商出五倍的本金求购投总份子。如果拿投总的三成份子做抵押,筹个十五万万钱没问题吧?况且投总流水再翻几翻,溢价可就不止五倍了。
还有石炭已经起势了,这天下石炭可都是朝廷的,中枢弱时,自是鞭长莫及,如今中枢强化趋势十分明显,朝廷允许你开,你才能开不是?内阁若是直接把保底的三成份子立刻折现,你猜会不会有人买?
再比如,运河已经开挖人尽皆知,许多人已经看到了朝廷的决心,如果投总证明了朝廷生财有道,再拿出合理的抵押,会不会有人信?
运河一旦开通,各方面利益提前许一部分给人,你猜有没有人愿意投?
至不济,再给商人些身份上的好处并许以长远的利益,能不能鼓动商人卖力气?
姜云逸一直强调只要天下人对朝廷有信心,朝廷就能无往而不利。
爹,你说,姜云逸掌舵的朝廷,这次拿下读书人后,有没有三成的人有信心?单是中原地区三成的财富够不够开了运河西线?若是西线能开,东线还会远么?
就像这次发行粮食债券,朝廷只提供了政治担保,并未提供任何抵押,十三家被拿住把柄的公侯认购以后,三百万石立刻齐了,甚至还有商人请求增发,都被姜云逸明确拒绝了。
姜云逸肯定能叫人看到西线开通的希望,然后以点破面,迅速盘活全局,速度快得可能超乎所有人想象。”
眼瞅着公爹又不爽利了,魏无双立刻打岔道:“他会不会搞个运河投资公司,然后叫人认购份子?这可比投总前景更好啊?”
不待张自在回答,张朝天摇头道:“不会,那小子一口咬定要朝廷独资修建,建成后全权归朝廷所有,只想叫人出钱,他却独占好处。”
听到亲爹又酸又涩地发牢骚,张自在笑呵呵地道:“爹,运河一开,那可真是财源滚滚。武烈复周初年,朝廷岁入才四万万钱,开了运河以后连年大涨,到无邪公殁的那年,已经达到二十多万万了,那可是二百年前的二十万万,比现在值钱多了。
这种一本万利的营生,朝廷肯定得牢牢握紧了,然后看情况调控天下财富。若是一上来就把国之命脉瓜分了,便是修成了,那也是少数人得利。万一围绕运河形成利益集团,那就叫经济垄断。”
张朝天听到这个词就更生气了,没好气地道:“那小子最擅无中生有,就爱无缘无故给人扣帽子,而且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连读书人都能被定义为思想割据,简直蛮不讲理!”
张自在晒然道:“爹,人家那叫目光长远,能准确洞见未来发展之趋势,提前规避风险。
那个大一统论已经引起了广泛认同,许多读书人都深以为然。结果此次从大一统论中衍生出来的构建大一统的意识形态体系以及防范思想割据,就没办法被驳倒。”
“放屁!他就是威福自专、顺昌逆亡,只要不服从他的,都会被找借口打击报复,然后还不许人家反抗,满天下就只有他最对,呸!臭不要脸!”
眼瞅着亲爹又上头了,显然是心中怨气极重。
张自在终于不再火上浇油,难得地宽慰道:“爹,时代变了呀,您还沉浸在过去那一套就没意思了。其实不就是换个更长久的玩法么?
您所求的和宋公差不离嘛,不就是入阁过把瘾,然后世子能顺利位列九卿么?现在和过去有啥差别嘛?”
张朝天阴沉着脸道:“以前至少还有朝官举荐权,现在什么都没了。”
魏无双适时宽慰道:“爹,这举荐权虽然没了,但也没被旁人拿走不是?都得凭本事考不是么?举荐制最初不也是为社稷举贤才么?”
张朝天微微一愣,一直以来,公侯们最耿耿于怀的,便是姜云逸夺了他们的举荐权。
但儿媳妇这般一说,好像姜云逸也没拿到不是?这么一想,心里熨帖多了,旋即他又回过味来道:
“怎么不是他拿走的?他那个钦差提举科举事可是握着天下所有士子的生死,相当于把四公三侯的举荐权一个人独占了。”
张自在笑道:“爹,这新科进士也不能统统都入了姜云逸门下呀?再过一两届,肯定得换人的。主考官没有两千石哪好意思当人家座师?而且学问得能拿得出手吧?这一下子范围可就很小了。”
张朝天双眸微微一亮,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姜云逸不得不卸任科举差事后,谁能抢到谁就能率先笼络六百新科进士入门下,一步先步步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