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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除旧布新
    文仲谋再次默然,在皇帝眼里,全天下都是他的,左手倒右手根本不是问题。皇帝这些年还找茬削了好几位脑满肠肥的藩王,甚至连亲儿子都不想封藩,就是不想这些蛀虫白白吸血。

    所以姜云逸事事咬着朝廷公有不撒口,从不理会皇产死活,也没有什么问题。

    黄玉又道:“你还是早做打算吧,皇产肯定没前途了。”

    “他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文仲谋出离的愤怒了。

    黄玉淡然道:“你没做,就是错。咱摸着良心说,这市面上的钱良莠不齐的,印子钱荼毒百姓,是该管管了。这一块若真能管好,朝廷一年多个十万万钱轻巧的。”

    文仲谋恼怒道:“印子钱自古有之,铸币之乱也已延展百多年,哪里就能都算到我的头上?”

    黄玉却老神在在地道:“你管不了,换个人管也没毛病呐?”

    文仲谋愈发气结,右手指指点点地道:“姓黄的,你以前不这样的!”

    黄玉见这家伙真恼了,这才语重心长地道:

    “你不是已经在谋出路了么?抓紧时间入阁才是正经。不然等运河修通了,江东巴蜀怂了,你就彻底没机会了。”

    江东那般紧要之地,捋直了之后,肯定要有人入阁为相,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听这家伙终于肯认真帮他着想了,文仲谋却神色阴晴不定起来。入阁这种事,谁不想?但谈何容易?

    “黄宝玉,计将安出?”

    被这家伙反调戏,黄玉也不恼,仍旧认真地道:“如果你狠得下心,把皇产尽速转为公产,陛下如果再要钱,那小子为了维护公产也得想别的法子不是?而你,至少也能有个不坏的去处不是?若是能再把江陵工业基地办起来,又能添一笔不是?”

    卫国公和博望侯谋划北海的事情洛都权贵人尽皆知,许多人都动了心思,文仲谋当然不是没有想法。

    黄玉再加把火:“府寺从属内阁已不可逆,入阁才是唯一正途。”

    文仲谋不甘心地质问道:“三位相国为何就由着他折腾?没道理如此隐忍啊?”

    黄玉晒然道:“你真的懂李镇元么?老爷子从军五十载,打了一辈子呆仗,被人骂了大半辈子缩头乌龟,你当他就甘心么?那小子有多会蛊惑人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仲谋神色惊疑不定地道:“他叫禁军去关中,难道是为了拿捏凉州?”

    黄玉轻呵一声:“格局小了吧?前周初年,可是还有西域都护府的。皇子海外封建,怕不是还要更远一些?广陵整顿水师,不可能只是瞄准江东吧?”

    文仲谋仿佛看到了好大一张饼在天上飘。

    “至于宋九龄,早就被他吃得死死的,赵广义说不定也被他吃死了,不然老十三凭什么能那般顺利上位?”

    文仲谋愈发绝望:“陛下也不管么?你看他那个威福自专的样子,这要再过一二十年,还得了?”

    黄玉压低声音道:“眼不见为净呗。”

    嘶!

    文仲谋倒吸一口凉气,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

    黄玉又劝道:“上次他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筹到了粮,又拿捏了读书人,立刻就开始试探府寺的底线了。等他再办成几件大事,下手只会越来越狠,而府寺反抗的余地肯定越来越小。”

    文仲谋愤愤然地道:“他还能把权柄都收归内阁么?那还要府寺干什么?”

    黄玉耸耸肩:“先收回去,再放下来呗。只是再放下来的时候,肯定是放给他属意的人。当初相府扩编的时候,就定下了一些职司的去留,以后当然要再分出去。一收一放,除旧布新。”

    文仲谋恨得咬牙切齿,他这个少府卿就属于“旧”的范畴。

    ……

    天色擦黑,忙碌了一天的内阁各职司陆续散了。

    庞先知刚牵着毛驴走出内阁马厩,便被人拦住。

    “三少爷,老爷叫您回家吃饭。”

    来人是父亲的亲随,庞先知微微颔首,骑上毛驴,就朝着父亲的家行去。

    小半个时辰后,城西关中商行行首庞东来宅子。

    刚到家门口,两个青年便迎了出来。

    “三弟,你可算回来啦!”

    “老三,你可想死哥哥啦!”

    大哥庞先声、二哥庞先威似乎是特意守在大门口,见他骑驴而至,立刻热情地迎上来。

    庞先知身心俱疲,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

    小时候跟两个哥哥关系还行,稍大些后,父亲总是表扬自己后,便逐渐疏离了些,但也没闹僵。

    “老三,过了年你就十八了,早就该成亲了,濮阳侯家特意找到咱,说是要许个嫡女给你做妻。”

    “那可是开国侯家呀,往年根本高攀不上的,这不是咱家老三出息了么,不一样了唻!”

    庞先知没有控制自己的本能情绪,腼腆一笑,并不回应。

    “哈,你看,老三还是这样害羞。”

    “多文静的一个大小伙子。”

    庞先知腼腆地陪着两个哥哥傻笑,心中却是哭笑不得。

    濮阳侯平庸人尽皆知,但那位主母似乎精明得过了头,天天拿闺女往明相阵营里硬塞,连脸都不要了。

    兄弟三人有说有笑,进入家宴小厅,父母已在等候。

    见到父亲庞东来后,两个哥哥立刻收敛了不少。

    母亲王氏迎上来,摸着庞先知的头,一脸心疼地道:“怎地瘦成这样?上头也真是,哪有这样压榨人的?”

    庞东来赶紧打圆场道:“瞧着沉稳多了,男人就得多磨炼磨炼才能成大器。”

    王氏瞪了庞东来一眼,招呼道:“都坐下吃饭。”

    一家五口,气氛融洽地吃了一会儿颇为丰盛的晚饭。王氏忽地道:“过了年你可就十八了,该娶妻生子了。”

    庞先知腼腆一笑道:“娘,不急的唻,张自在二十三才娶妻,咱过两年也不晚。”

    庞东来也附和道:“等他仕途稳当了再结亲也不迟。又不是闺女,怕养老了。”

    庞先知心下了然,他毕竟是商人出身,现在许多名门望族还在观望,一者观望明相能不能撑住场面,二者观望他的前程。

    一家之主定了调,王氏也不好反驳,心中也是了然,待儿子再进一步,应能娶到更好的,也就姑且放下了此事。

    王氏热情地给儿子夹菜,吃了一会儿,忽地又道:“打虎亲兄弟,你也出息了,也该给你两个哥哥谋个好差事了吧?”

    庞先声和庞先威也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显然这才是今日最关注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