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署、宣教司、翰林院要密切配合,决不能放任江东诋毁朝廷、蛊惑民心而无动于衷。要组织力量好好和乱臣贼子打一场舆论战。
着力点就在民心上,朝廷背负天下大义,没有理由被乱臣贼子带走民心。”
张自在一听要干仗,当即精神一振,道:“我可以南下亲自主持!”
姜云逸理都不理,继续道:“办好管好朝廷报纸期刊也是极紧要的,尤其是三报一刊,绝不能出现幺蛾子。允许也欢迎建设性批评,刻意抹黑诋毁朝廷的,零容忍。
然后是科举丛书,来年要通过邮政总公司铺下去,当初承诺的是至少郡城有售,能自己铺的自己铺,搞不定的,寻找可靠代理商。科举丛书可不是天下奇闻录,事关朝廷体统,不允许出现纰漏。
报纸署广陵分署要尽快组建起来,从报纸署抽调少量骨干,从其他新科进士中抽调几位熟悉江淮情况的人选一并南下,其他人员就从广陵本地招募,尽快把江淮日报办起来。”
张自在一听登时不干了:“报纸署事务繁杂,每个人都不可或缺。”
姜云逸仍不理他,继续对陈熙晋吩咐道:“来年广陵分署承担报纸署部分印务,淮河以南的典籍包括科举丛书连环画由广陵分署承印,也可自行拓展业务。后续两院江淮分院创办的报刊也由广陵分署承担。”
张自在更加炸毛了,坚定地道:“吾宁死不从!”
看着他这副护食的狗样子,众人不禁莞尔。
两位老相国则是神色各异,这种不着调的熊玩儿意按说的确不适合做官,但有一说一,活儿干得还是不错的。
姜云逸那小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怪不得能尿到一个壶里。
陈熙晋恭谨应下,也倍感压力,先前去拜访时就吃了闭门羹,刚才进门时这位上司也没给他好脸色,这下梁子结大了。
姜云逸终于看向炸刺的张自在,和颜悦色地道:“本相也是念旧的,既然你能力有限,领导不了分署,那就做个洛都分署令吧。”
众人哑然失笑,张自在却是神色悻悻,只能和盘托出核心诉求:得加人!
姜云逸却没再搭理他,看向卫无缺,吩咐道:“正好殿下和两位相国都在,那就叫内阁各职司报上来年扩编方案,写清楚员额和缘由。
今年考功结束后,文选司会同武选司,遴选一批四百石及以下人员充实内阁,总规模控制在二百官员八百吏员。两院及新三司不计算在本轮扩编范围之内。
不知殿下和两位相国意下如何?”
宋九龄微微颔首,刚准备应下,却见李镇元仍眯瞪着眼睛,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太子殿下也神色怪异,登时悚然一惊,旋即面色一沉,这竖子又要坑人?
见太子和两位老相国皆是沉默,几位年轻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卫无缺看到笑眯眯看过来的荆无病,只能硬着头皮道:
“殿下,三位相国,内阁这里怕是装不下了。”
政治不够成熟的年轻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神色怪异地偷瞄向面无表情的明相。
皇宫早就没有很大的偏殿了,内阁这里甚至有点拥挤,这也是姜云逸严控内阁规模的原因之一。
姜云逸看向姬十三,问道:“殿下,议政殿宽敞,养护得也一直不错。”
姬十三脸一黑,这家伙没坑到相国,竟要强拉着他一起干缺德事?他只能轻咳一声,看向两位相国:
“不知两位相国意下如何?”
宋九龄沉着脸不说话,李镇元睁开眼睛,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云逸这才收敛了几分,道:“这样吧,内阁这里留下中书台、尚书台、主簿、总账,其他都搬到相府去,反正也没多远。”
秦国公鼎盛时相府号称属吏过万,其他衙署都被各府寺瓜分了,只留下一座规模最大的老相府,容纳三千人不在话下。
宋九龄赶紧点头道:“便如此吧。”
张自在登时乐了,原本他对被留在老相府耿耿于怀,如今这些家伙又被赶回来了吧?
内阁扩编和公廨不足的问题尘埃落定后,姜云逸又道:“殿下,臣请于广陵设立翰林院和博物院江淮分院,聘请会稽陈夫子主持,广纳江淮学士入院。
先期设立儒法道墨等显学经义研究。再者,江淮作物多有差异、修道风气颇盛,农业科学、化物学研究所也要先立起来。”
众人闻言皆是神色一凛,便是一直眯瞪的李镇元都睁开了眼睛。
尤其是五位政治新星,皆是神色古怪。明相出手,刀刀见血。
陈夫子乃江东读书人之旗帜,出身会稽陈氏,但已与陈氏决裂十余载。虽然陈夫子对江东豪族多有非议,但总归还可算是江东内部矛盾。
一旦陈夫子北上广陵主持翰林分院,伙同朝廷对着江东开炮,必定会重挫江东士气,尤其是江东读书人的士气。
陈夫子会否答应,江东会不会放人,都是极难说的。
五位新人还没太把握到关键,但荆无病四位老人却是神色古怪,陈夫子肯定不可以不同意,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江东肯定不会放他北上。
宋九龄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乱么?”
“理顺央地关系、维护大一统势在必行,如果地方上沆瀣一气对抗朝廷,朝廷迫不得已只能铁腕刮骨疗毒了。”
果不其然,姜云逸直接扔出了威胁之语。
陈夫子如果不肯来,便是与江东豪族沆瀣一气,朝廷下江东时必定要重手惩治江东上下。
姬十三不无担忧地道:“若此,陈夫子怕是也要心生怨愤。”
姜云逸淡然道:“殿下,怨不怨愤不重要,重要的是江东必须主动证明给朝廷看,究竟是不是全都是不可救药的乱臣贼子。”
说完,他继续对陈熙晋吩咐道:
“不管陈夫子能不能北上,都给他开个专栏,不管写的什么,都发出来。
如果陈夫子被江东乱臣贼子圈禁了甚至谋杀了,就把他过去的言论整理发到报上,也集结成册,出套文集。”
众人惊异不已,这是要榨干陈夫子的价值啊?死了都不放过,还有没有人性?
不过想想也是,八位夫子都被拿捏得没脾气了,陈夫子凭什么可以例外?
明相的精神压迫可是跨越时空的。那个大一统论是一切分离主义的紧箍咒。
姬十三唇角抽了抽,陈夫子不管出什么事,都是江东乱臣贼子干的,还没发生呢,就先把凶手定好了。
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有江东豪族不希望陈夫子北上配合朝廷吧?
清理吴氏官员的僵局还没有结果呢,又要打陈夫子这张牌。
“殿下,尽最大努力以和平手段解决大周内部问题乃朝廷本分。”
只有一切和平手段用尽了,才能诉诸武力。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旁人只看到姜云逸的强硬,却从未想过这强硬下蕴含的柔性——防止事态走向极化。
江东虽然不听话,但终究还是周人,也没有实质上的造反,如果铁腕清洗江东豪族,必定会伤筋动骨,波及许多无辜的江东百姓。
姬十三果断应下:“孤会隆重礼聘陈夫子出山。”
姜云逸亮明本心后,这个颇为敏感的问题便这般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