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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摧枯拉朽,震慑人心
    往年进入腊月,朝廷各职司就陆续大稍息了。衙署的大小官吏,剥着花生、喝着茶水,清谈到小年就回家歇了。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才开始复工,但仍旧是清谈,到了二月初二才肯正经干活。

    但今年,因为考功明显收紧了,内阁扩编还在酝酿中,十年发展规划纲要更是水深火热,来年正月初一要给皇帝贺寿,二月初一大朝会还有那个见鬼的提案,谁特么敢歇着。

    腊月的头一天,邮票发行还算火爆,但邮总的主业信递业务却是不温不火,似乎是冷启动了。搞得邮政上下一片愁云惨淡,毕竟原本都是抱着极大期待的。

    不过,今日的大周日报却是扔出了重磅消息。

    头条占了整版,

    主标题:朝廷成立吴郡谋逆专案调查审理组

    副标题:廷尉寺牵头,广泛吸纳朝廷及地方有关职司参与

    廷尉寺牵头,内侍省、御史台、扬州牧、荆扬益徐交五州刺史及内阁监察司共同监审;

    扬州六郡派出了主要官员,广陵郡和南海郡都派出了督邮,蜀郡派出了郡丞和督邮,都是监审。

    这阵仗,堪称史无前例了。

    外州的官员怎么想还不得而知,但听说廷尉寺卿张侯爷一夜白了三分头。

    这一口黑锅背上后,他的人望直接跌到谷底,不知要被人嫉恨多少年。

    甚至连家里那个兔崽子老七说话都婉转了许多,说什么“办完这件事,就算平安落地了,”不然作为德不配位中的佼佼者,您老很可能被发配出洛,这还是看在亲戚的面上,给您找了口锅背下。

    来年二月初一大朝会肯定要腾笼换鸟的。

    除了头版这个调查审理组的消息外,还公布了朝廷大军平叛概况。

    洛都的人皆是惊叹不已。

    十一月十二日晨,陛下突然返洛,当夜右龙武卫大军及三千铁骑便火速南下;

    十一月十七日过午,先锋铁骑便到了寿春,九江上下恭迎王师;

    十一月二十日,先锋铁骑抵达大江北岸;

    十一月二十二日凌晨,五百勇士强渡大江,半个时辰便击溃春谷县附近叛军五千!

    是夜,五百勇士占领芜湖;

    十一月二十三日夜,五百勇士取石城;

    同日,丹阳严氏、向氏响应朝廷平叛;

    十一月二十四日夜,五百勇士自石城牛渚口登船顺流而下,连夜袭取江乘港。

    十一月二十五日夜,五百勇士继续顺流直下,夜袭丹徒港,彻底堵死了主逆苏氏、林氏和刘氏的出海口;

    同日,丹阳向氏及太湖义军合力击破吴县,丹阳严氏取余杭;

    十一月二十六日,丹阳严氏克钱塘港;

    十一月二十七日,丹阳向氏及太湖义军克由拳;

    十一月二十八日,丹阳向氏及太湖义军克海盐港。

    至此,吴郡叛乱基本平定,先后擒获吴郡苏氏、余氏、沈氏和丹阳林氏、刘氏五大主谋及其宗族主要成员。

    文末还总结了平叛期间扬州六郡地方势力表态情况及时间。

    北伐,朝廷可是实打实准备了好几个月,皇帝暗中谋划了多久却不得而知,禁军、北军、西军三大主力二十五万精锐,战损超过七万,其中战死者就有两万大几千。

    反观江东平叛,前后一共十六天,实质使用精兵五百,战损近二百余人,其中连夜强渡大江时落水失踪了百余人。

    没有什么大规模战斗,但这种摧枯拉朽的速度深深地震撼了每一个人。

    仗本身没有什么费事的,只看腿能跑多快。

    怪不得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南边战事消息,原来都捂在手里,就等今日一并放出来,震慑人心。

    黄昏,洛南石炭场。

    “世学兄,今日不醉无归!”

    王兴平跳下马车,亲自抱着一坛最近洛都极火的旧都名酒——汾曲,五斤一坛,秤高高的。

    亲随提着德香斋的大食盒亦步亦趋跟着。

    虞世学迎出门,见这架势,登时唇角抽了抽。

    王兴平面色微红,显然白日已经喝过一场,这还没够,竟来拉他同醉。

    见对方这副样子,虞世学也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让着对方进了屋,支棱起小圆桌,找麻布擦去上面的灰尘。

    王兴平的亲随麻利地摆上酒菜,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从坛子里捞了一壶,给两位爷摆上三钱小盅,各自斟到八成满,便悄然退了出去。

    王兴平倒是没有撒酒疯,端起酒盅,遥敬虞世学,道:“世学,还得感谢你出谋划策,今日颇为顺利。”

    虞世学也端起酒盅,谦虚道:“哪里,江东藏龙卧虎,便是我不多嘴,也不能行差踏错。 ”

    “今日一早,我等百多人,先去了东宫,太子殿下十分礼贤下士,还请我等进去茶叙,最终说是依律酌减二等,最重的吴成德也只是贬为庶民,稍微擦边的都平安无事。”

    虞世学微微愕然,顺着话道:“太子还是颇为仁义的。”

    二人碰了杯,一饮而尽,虞世学拿着酒壶斟了两盅。

    王兴平拿着酒盅,自顾自说道:“从头到尾没说一句重话,和和气气。就只东宫的茶很一般,仅能勉强下口的那种。”

    虞世学见对方还有几分清醒,便斟酌着道:“朝廷长期财政拮据,自先帝以降始终厉行节俭,太子自是要承续传统。

    明相行事从不肯自己出钱,最近还得了个丐帮帮主的名头,其实主要就是穷。”

    王兴平端起酒盅,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放下酒盅,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也明白朝廷的难处,可江东这些年,年年供应朝廷半数财赋,怎就落得这般下场,非要予取予求不可么?”

    “兴平兄,你醉了!”

    虞世学见对方有些上头,忍不住出言相劝。

    王兴平见他迟迟不肯斟酒,便起身接过酒壶,给二人各自斟了一盅,再次端起酒盅,情绪有些激动得道:

    “这一遭,朝廷看起来是没有任何差错的,我也无意非议今日朝堂话事的。可若是朝廷全然无错,那便全是我江东的错么?

    前周中后期,一个六百石的刺史,在地方上就可以为所欲为,随意找个由头,就要破家灭门。冤案报上去,中枢理都不理,我们能怎么办?

    若说那只是中枢昏聩,可世祖复周初年,总归是主贤臣明了吧?可朝廷把我们当人了么?二百年间,江东籍九卿只在世祖朝出过一位,后来毛都没有半根。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