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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壹)
    严东吴从内阁回到公馆,身心俱疲。

    此次江东动乱,除了吴郡团灭外,丹阳虽然损失惨重,灭了刘林二氏,活下来的三家也都吐出了巨额利益,但收获相对来说也最大。

    严氏严东吴上洛入阁,王氏王长福坐上了豫章郡守,向氏向天歌成为水师副尉,晋升两千石只看自身能力够不够。

    会稽方面算是勉强保住了根基,保住了柴新平的郡守高位,剩下的豫章肯定要倒大霉了。

    “老爷,豫章四大家邀您今晚赴宴,在聚贤阁。”

    亲随小心报了一句,严东吴冷哼一声:“没空!”

    老爷如此生硬拒绝,亲随有些为难,也不敢走,打算再挨一会儿,应该会有变化的。

    “原话送达,速去!”

    老爷强硬地补了一句,亲随眼皮狂跳,只能躬身一礼,赶紧去传话。

    很快,消息送回江东会馆。

    豫章四大郡望一片哗然。

    “姓严的还没入阁呢,竟敢如此跋扈?这要是坐稳相位不得上天?”

    “难道他就不明白?没有我等支持,他能坐稳那个位置?!”

    宁氏家主宁泽远愤愤地骂了一句,立刻引起众人附和。

    “姓严的该不会已经把我等卖了吧?”

    朱氏族老骂过之后,不无担忧地提了一句。

    宁泽远冷哼道:“豫章的事,豫章人说的算,这是姓严的想卖就能卖的么?”

    “宁家主莫要说气话,我豫章还是要尽快度过这道难关才是正经。”

    朱氏族老语重心长地提了一句。

    宁泽远当然不蠢,只是阴沉着脸不再宣泄不满。

    “要我说,此事关键还在内阁,还是得跟那小子谈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万氏族老提出一个建议。

    宁泽远没好气地道:“那小子只一句:查无此事,就把我等顶回来了。”

    四人其实心照不宣,事情演变到这个份儿上,严东吴明显是放弃治疗了。

    朝廷要豫章两千万亩地的事怕是实锤了,但那姜氏小贼打死也不承认。

    宁叫人知,莫叫人见!

    “要不,咱们出点血,看能否叫朝廷见好就收?”

    刘氏族老率先打破僵局,提出一个实质性的建议。

    宁泽远怒道:“我等连铸币厂都交出去了,凭什么还要交地?崽卖爷田不心疼是吧?”

    被硬怼回去,刘氏族老脸色十分难看,却也无话可驳。

    朱氏族老蹙眉道:“我倒是觉得,若不割肉,怕是无法善了。右龙武卫可是整整一万大军在豫章屯着呢。”

    宁泽远冷哼一声:“待得了一时,待不了一世。待得天气转暖,那些北人能遭得住才怪!”

    万氏族老神色阴郁地道:“无论如何,我等不能坐以待毙。不如分头行动吧,各自去联系朝中相熟的大员。”

    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四人略一合计,便分头行动去了。

    ……

    午后。

    豫章刘氏族老刘长鹤拜会会稽贺氏家主贺如松。

    二人都没什么心思闲聊,只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

    “敢问如松贤弟,会稽方面可是都谈妥了?”

    贺如松苦笑道:“朝廷要强吃山阴船厂,还要把天下海贸都集中在钱塘。

    过去海贸大半被吴郡垄断,我会稽份子本就不多,也就算了。

    但山阴船厂可是命根子,当初被吴郡挖空心思强割了一刀,如今又被朝廷生吞活剥,怎一个惨字了得?”

    听他如此说法,刘长鹤大吃一惊:“你们就答应了?”

    贺如松端着茶碗,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答应又能如何?”

    刘长鹤刚想说什么,贺如松又意有所指地叹息道:“过去我江东还能同气连枝,如今王师南下,只剩下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刘长鹤面色一白,哪里听不懂这弦外之音?

    “姓严的果真把我豫章给卖了?”

    贺如松叹道:“严大人哪有本事卖你们?至多算明哲保身罢了。何况严大人是丹阳人,与你我又无甚大的利益干系,人凭甚为咱们卖命?”

    刘长鹤神色阴晴不定,一时竟是心乱如麻。沉吟良久才道:

    “若此,朝廷果真要豫章两千万亩地?”

    贺如松嗤笑一声:“若只是要地,直接开价便是。”

    刘长鹤大吃一惊:“不光要地,还要什么?”

    似乎是知道自己失言了,贺如松神色尴尬地岔开话题道:“长鹤兄别当真,我这边掌握的消息,只要地十有**是真的。”

    刘长鹤肯信他才有鬼,反复追问,仍无结果,一颗心却是越来越沉重,干脆起身一揖到地:

    “请贺家主务必指条明路!”

    贺如松赶紧起身将其虚扶起来,按回座位,叹道:“既然没有胆子造反,就只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刘长鹤听到这不是办法的办法,皱眉道:“如松贤弟莫不是诳我?”

    贺如松正色道:“长鹤兄以为,严东吴不愿意要你们豫章的人情么?我会稽难道不想保住命根子么?

    只眼下这局面,吴郡率先做了初一,给了朝廷天大的口实,我江东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

    若是秦公当政或许可以重新勾兑,但如今当政的那小子六亲不认,议政殿都敢强拆,我等又能如何呢?”

    刘长鹤面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压低声音道:“天有不测风云。”

    贺如松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压低声音道:“这等事,旁处根本掺和不了半分。

    赌赢了也只是不割肉,赌输了立刻就要满盘皆输。”

    刘长鹤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心领神会:

    先口头应着,然后静观其变。

    “可若真叫他站稳了,我等应下的事,岂不还是要兑现?”

    贺如松没好气地道:“不然呢?若现在不应,待他真站稳了,大概是钱也要、命也要,庄家通杀!”

    刘长鹤苦着脸叹道:“如此天大的事,我若应下,回去可如何跟族中交代?”

    贺如松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长鹤兄,不若私下去拜会一下严大人。朝廷明显是要借他的名头弹压江东。”

    刘长鹤见对方端茶送客,只能起身抱拳一礼:“多谢如松贤弟指点迷津!”

    贺如松起身抱拳还礼,苦笑道:“同病相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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