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没想到陆云嫣会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自己。

    惊喜吗？

    意外吗？

    或许是有的。

    江寒矜看着天空，冬日阳光总是让人倦意绵绵，手里是暖暖的、软软的手。

    是鲜活人类的手。

    本以为这么久不见，她与绝剑宗的人或许会有些生疏。

    谁曾想，还是一如既往。

    老实说，江寒矜有些茫然了，这种茫然更胜于从前。

    陆云嫣无疑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和谁都能聚在一起说话，整天嘻嘻哈哈没有烦恼一般。

    江寒矜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让对方感到感动的事，自己对陆云嫣更多的好像还是利用的感情吧？

    为什么陆云嫣会这么对她。

    跨越千万里，寻找一个或许已经死了的人。

    这是何种情谊？

    江寒矜不懂，但现在她或许也有点懂了。

    也许，自己真的在趋向于做一个真正的正常人了。

    “师姐……”

    “怎么啦？”陆云嫣正傻乐呢，听见江寒矜闷闷的声音，她转头疑惑的看着江寒矜。

    江寒矜紧了紧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云嫣突然想起来什么坐了起来松开了江寒矜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的丑丑的平安符挂在江寒矜的脖子上道：“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师尊、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小师妹，我们都是一家人。”

    江寒矜垂眸看着胸口上丑不拉几的平安符，心里扬起波浪，唇角微勾，家人吗？

    有点不太懂，但可以试着理解。

    陆云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伸手扯着江寒矜软乎乎的小脸，眼里全是庆幸。

    还好上天给了她们见面的机会。

    小师妹真的没死！

    “小师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必因为我对你的好而感到负担，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妹妹，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对我不也很好，我的手是你治好的，法衣是你送我的，我有些剑招也是你给解惑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对你好呢？

    你知道我家里人的，我亲缘淡薄，爹娘对我无爱，更多的是亏欠。面对偏爱和陷害，我曾经害怕这个世界，仇视这个世界。

    是师尊给予了我面对世界不公平的勇气，绝剑宗给予了我为人的脊梁，在我眼里绝剑宗就是一个大家庭，我们都是绝剑宗的孩子，你是我的小师妹，是我的妹妹，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大概是很久没见了，陆云嫣说了很多话，江寒矜伸手摸着平安符，从珠玑环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陆云嫣。

    她记得陆云嫣脱离陆家以后很穷。

    这些东西能让她快速扎根在上界。

    江寒矜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比起煽情，她更喜欢来点实际的。

    “这是？”陆云嫣疑惑，江寒矜垂眸敛下多余的情绪起身，“没什么，你拿着就好，师尊他们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江寒矜嗯了一声飞身上船，环视一圈后与江寒烟的视线碰撞上，江寒烟含笑朝她点头，江寒矜取出礼物递给江寒烟，声音诚恳，“多谢。”

    她不知道江寒烟为自己做了什么，但能陪着陆云嫣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寻找自己，这份心意，她收下了。

    江寒烟没有伸手接礼物，而是上前一步，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好像没有那么多话能说。

    “拿着吧。”江寒矜往前递了递东西，江寒烟这才收下，她看向又长大了几岁的玄雍，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一份礼物，“辛苦了。”

    玄雍连忙摇头，“姨姨，我不辛苦的。”

    说实话，他们没干啥就很顺利的到了这里，除了遇上这些妖怪。

    江寒矜又将视线转移到元砚宝身上，还是自来熟的开口：“你就是元公子吧，多谢你一路招抚。”

    元砚宝无所谓的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城门关闭，一行人也进不去城，索性就在江边等待天明。

    万籁俱寂，簌簌寒雪覆盖了地上的残肢断臂，一盏灯火在江面若隐若现。

    江寒矜站在船头，手里把玩着两颗妖丹，江寒烟提着一盏灯驱散了寒夜中的冰冷，她走到江寒矜的旁边，“姐姐，你找我有事吗？”

    江寒矜瞥了一眼她的身后，见没有人才从袖口中取出几瓶丹药递给江寒烟。

    江寒烟沉默的看着手里的丹药，指尖收紧，声音颇带着些委屈的开口：“姐姐，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些。”

    “我知道，江寒烟，我不喜欢承别人的情。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不要陷在过去，我没有过去的记忆，没法理解你深沉的情感，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只是你在无尽的记忆中将那一点好拼命的放大了而已。”

    不是谁都能走到江寒矜的心里的，她对江寒烟确实没有那样的感情。

    “姐姐……”江寒烟声音有些哽咽。

    江寒矜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决定说清楚，或许江寒烟会觉得委屈，可她不想被上上辈子或者江寒烟记忆中的自己绑定。

    江寒烟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她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而不是整天围着自己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人都是自私的，她不喜欢每天被江寒烟深情的眼看着，她是江寒矜，不是江寒烟记忆里的江寒矜，她是她自己。

    别说她无情，她只是不想被别人的印象绑定而已。

    江寒烟记挂她，到底是为了记忆中的那个江寒矜，还是自己？

    “江寒烟，人生是自己的，不是围着别人转的，你对我好我接受，我也会还给你，可我终究不是你记忆中的姐姐。”

    她有看见过那个人的记忆，也看见过里面的江寒烟，可那些记忆里的人又不是自己。

    江寒烟要是能想明白，那就把心腾空，腾干脆了再来跟自己交朋友，而不是把自己当做是某个人的影子，某个人的替身来对自己好。

    受不了一点。

    说完这些，江寒矜便闭着眼假寐等待江寒烟的回答，她还是希望江寒烟能够想清楚的。

    她对自己的好，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记忆中的姐姐。

    江寒矜虽是假寐，神识却发散出去，探查周围有没有遗留下的妖怪。

    不知等了多久，江寒矜肩头上都被雪花染白，身后的人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江寒矜这才转身，看着少女微红的双眼，她眸光闪动，朝着江寒烟伸手，“把你的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