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争了!”我一掌推开房门,对上三人微红的眼眶,我挺起胸膛道:“我去,你们都别争了,嫂嫂你安心养胎,我侄儿男女还未出世,他们需要看看美丽的世界。
我乃薛家少爷,危难当前怎能怕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对我隐瞒了什么,可我不愿意属于我的责任被他人代替。”
“傲儿……”我娘垂泪看我,我故意不看她,将眼泪藏住,我看向我爹,“爹,就让我去吧。”
“你…你这孩子,你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只听见你们说什么让嫂嫂肚子里的孩子代替我,为什么代替我,我是一条命,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再说了,娘你说过妇人孕育艰辛困难,嫂嫂有了孩子怎能让她去做那种涉险之事,我堂堂北域小霸王,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该轮到我奉献的时候怎能退缩。”
我说的义正言辞,可没人看见我隐藏在袖口中捏紧的拳头。
死亡,谁不怕呢?
我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
装的再坚强,我还是怕的。
怕归怕,我也明白这种事我不可能让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去代替我的责任。
我爹看着我一脸悲痛,“傲儿,这不关你的事,听话,出去玩儿去。”
我大概也猜得出来我之前的生病可能就是和这次的地震有关,没想到坊间一直流传的传闻。
“爹,坊间传闻是真的吧,北山之下真的有强大妖兽?”
“不是妖兽,是比妖兽更可怕的东西。”
“那是什么?”
“阴煞。”
阴煞?
这个词语我不只听见过一次,我敢保证,我从没有在任何地方看见过关于阴煞的只言片语。
“阴煞到底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晓这东西到底是何物,此物是寒宗主千年之前亲手镇压在此地的妖邪。
月有阴晴圆缺,圆满的月亮会因为世间纷乱渐渐崩塌,在崩塌前夕会诞生出诸多妖邪。
这些妖邪如同病菌一般附着在乾坤上,我们卫道者就要清除这些隐患。
妖邪被清除并不会立马消散,它们会生出瘴气,瘴气滋生,天道乱。
天道无法主持公道时,就是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便是生灵涂炭,越是乱,就越是加快世界毁灭的速度。
所以世上有很多大能在即将辞世时都会以身殉道镇压妖邪,我薛家就是其中之一。
世世代代镇压在此地,防止阴煞逃出为祸时间。”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连寒宗主都没办法解决吗?”
我爹摇头,“天下乱,人会死,人死后滋生的怨气煞气都会因为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阴煞就是所有煞气的结合体,它有着活物的特性,又不是活性。
最重要的是,只要煞气不绝,它便能不死不灭,只能镇压,除非……除非整个乾坤湮灭。”
我深吸一口气,知晓其中可怕性,“那,我之前晕倒也是因为它吗?”
我爹抹了一把脸,我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心中酸涩不堪。
早知道调皮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我就乖一点了。
可现在后悔是没有用的。
“寒宗主说,阴煞出世,你恰好出现在它出现的缝隙里,所以你体内有着一股煞气,寒宗主没法彻底将它驱逐出你的体外,只能封印。”
我大概听明白了,之前他们争论就是因为我体内的煞气吧。
“所以现在是要一个新的封印体,我体内有阴煞,我被选择了对吧?”
“嗯。”
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我知道了,爹,再给我一天时间告别吧,为了北域的所有人,牺牲我也是值得了。”
我娘听到我说这话,再也绷不住情绪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她一哭,我心里难受也跟着哭。
等我情绪平复下来,我这才在房间中看见了一道被人无视的影子,竟然是那位寒宗主。
我又向我爹询问了关于阴煞的一些事,听到他的那些描述,我遍体生寒,只因为被阴煞侵体的人连身体都不会留下。
我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奉献出去,以身为阵,将阴煞封印在自己的体内,这个过程我会死。
甚至连身体都不会留下。
可一旦让阴煞突破北山的封印,那它就会像小鱼入大海,想要寻找就难了。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得伤心,我跑出了房间回到了床上大哭一场。
如果换做是以前,大哥肯定要说我毫无男子气概,可我顾不上,我命都要没了。
其实我有些后悔自己的豪情壮语。
哭着哭着,我哭的睡了过去。
睡过去的我全然不知一道人影坐在我的床边伸出手指按在我紧锁的眉心,一股股暖流流进我的体内。
等我睡醒一觉,我看开了不少。
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早死晚死。
我把这些年的珍藏都找了出来。
吕玉簪给嫂嫂,混玉镯给娘,还有……
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出了门。
我要去跟朋友们告个别。
还说要跟端木小妹长大了成亲的,只有对不起她了。
等我来到隔壁,端木家收拾的都差不多了,他们也是要撤走的一份子。
除了薛家,北域所有的人都要撤走。
我爹他们在做最坏的打算。
就算阴煞逃脱出来,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祸害,而北域的人们能免除一劫难。
这时脚下传来一阵震动,我朝着北山看去,看着那巨大的山脉再次开裂,别人看不见,可我看的清清楚楚,那裂开的缝隙中有着一只巨大无比漆黑的手抓着缝隙。
畅快、憎恶的情绪在我心底蔓延,我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我只是看着那裂开的缝隙。
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那里面挣脱出来。
我看的怔愣,手里捏着的礼物也没递给面前的人。
端木家的小妹看我发呆,她将一块平安符塞进我的手里道:
“薛傲哥哥,我爹爹说北山要塌了,你要注意安全啊,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看着手心里的平安玉,对上端木小妹担忧的眼神,我挺起胸膛晃了晃手里的平安玉笑道:
“娴妹妹你不是最宝贵你这玉了吗,怎么给我了,给了我你用什么?”
“我可以再问爹爹要,平安,平安,用到对的人手里才是它的意义。”端木娴冲着我笑,嘴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可爱的要命。
我忍住眼中泪意,不敢告诉她我要死了。
“娴儿,要走了,说完了吗?”
端木娴身后的人提醒着她,我一脸郑重的将平安玉戴在脖子上,朝着她挥手道:
“娴妹妹,再见!”
“薛傲哥哥,日后有很长时间不见,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我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她被端木叔叔抱起离开了,直到离开都还在向我挥手。
我看着他们家灵舟远去,握紧了脖颈上挂着的平安玉。
最好还是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