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就是，欧洲列强当时普遍是‘垄断贸易’‘殖民贸易’‘走私贸易’，并没有所谓的‘自由贸易’。”

    “当时欧洲各国均以重商主义为指导方针，无论是国内市场，还是殖民地市场，以及前往东方的港口与航线，都是对外完全封闭的，而这种垄断贸易，又催生了走私贸易。”

    “到了十九世纪，即便诞生了所谓的自由贸易理论，但世界通行的规则依旧是‘垄断贸易’。作为当时全世界拥有最多殖民地的大英帝国，这种‘垄断贸易’更是以「英帝国特惠制」的方式，延续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而当时英国对华输入鸦片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正常贸易中，英国根本无法获取利润。英国本土工厂生产的呢绒棉布固然成本较低，但弥补不了万里迢迢的运输成本。”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取得胜利后，当时英国人天真地认为，如果每个华人的衬衣下摆长一英寸，我们的工厂就得忙上数十年！”

    “但结果就是英国拼命扩张产能，反而引发了第一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

    “嗯……我大概清楚了……”冯启明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追问道，“那最后呢？”

    “最后嘛……那就是「大使就是公开身份的间谍」！”

    “有专家统计，现在人们获取情报的渠道，有80%左右来源于公开信息；这还是现代社会有着一整套保密措施的情况下。”

    “而放眼过去，任何国家，都没有现代国家如此严格的保密措施。上午朝堂公卿讨论的军国大事，下午会传遍四九城大街小巷青楼茶馆，成为八旗子弟老少爷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样的时代，京城若有治外法权的‘大使’，那你还指望有什么消息能够保密呢？”

    在听完楚周山关于「天朝上国朝贡贸易」「米国主导的自由贸易」「大英帝国垄断殖民贸易」「大使间谍论」的讲解，冯启明再次阅读了《乾隆皇帝谕英王乔治三世敕书》。

    ……

    尔国远在重洋，倾心向化，特遣使恭赍表章，航海来庭，叩祝万寿。并备进方物，用将忱悃。朕披阅表文，词意肫恳，具见尔国王恭顺之诚，深为嘉许。所有赍到表贡之正、副使臣，念其奉使远涉，推恩加礼，已令大臣带领瞻觐，锡予筵宴，叠加赏赉，用示怀柔。其已回珠山之管船官役人等六百余名，虽未来京，朕亦优加赏赐，俾得普沾恩惠，一视同仁。

    （这些是无意义的废话。）

    「至尔国王表内恳请派一尔国之人住居天朝，照管尔国买卖一节。此则与天朝体制不合，断不可行。」

    （你要按照你的规则，派遣驻京大使，照看你国贸易事宜，这件事不符我们的规则，不行！）

    向来西洋各国，有愿来天朝当差之人，原准其来京。但既来之后，即遵用天朝服色，安置堂内，永远不准复回本国。此系天朝定制，想尔国王亦所知悉。

    今尔国王欲求派一尔国之人住居京城，既不能若来京当差之西洋人在京居住不归，本国又不可听其往来常通信息，实为无益之事。且天朝所管地方，最为广远，凡外番使臣到京，驿馆供给行止出入，俱有一定体制，从无听其自便之例。

    「今尔国欲留人在京，言语不通，衣服殊制，无地可以安置。若必似来京当差之西洋人，令其一例改易服色，天朝亦从不肯强人以所难。设天朝欲差人常住尔国，亦岂尔国所能遵行？」

    （你派来的大使，语言不通，奇装异服，没地方安置。我手下也是有归化当官的洋鬼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派大使来，就来是来当间谍的？那我也派人去你国首都当大使如何？）

    「况西洋诸国甚多，非止尔一国，若俱似尔国王恳请派人留京，岂能一一听许？是此事断难准行。岂能因尔国王一人之请，以致更张天朝百余年法度？若云尔国王为照料买卖起见，则尔国人在澳门贸易，非止一日，原无不加以恩视。即如从前博尔都噶尔亚、意达里亚等国，屡次遣使来朝，亦曾以照料贸易为请。天朝鉴其悃忱，优加体恤。凡遇该国等贸易之事，无不照料周备。」

    （来拜码头的西洋鬼子有的是，你要求派遣大使到京师，那一堆国家都要求留人在京师，那不乱套了？朝贡贸易玩了几千年了，凭啥你说改就得改？人家葡萄牙意大利都是按朝贡贸易玩的，咋就你这么特殊？你要贸易就在澳门贸易，老子这杆秤公平得很！不像你们那样没脸没皮！）

    前次广东商人吴昭平，有拖欠洋船价值银两者，俱饬令该管总督，由官库内先行动支帑项，代为清还，并将拖欠商人重治其罪。想此事尔国亦闻知矣。

    （举例子，我这贸易很公平，有人欠钱不还，官府代偿不说，还把拖欠者治重罪，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尔国又何必派人留京，为此越例断不可行之请？」

    （你看，我天朝信义着于四海，你为什么还要找这种理由，提这种派遣大使不可能批准的要求？）

    「况留人在京，距澳门贸易处所，几及万里，伊亦何能照料耶？」

    （你说派驻京大使，是为了照看生意，但京师距离交易中心的澳门几万里远，他能照顾得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若云仰慕天朝，欲其观习教化。则天朝自有天朝礼法，与尔国不相同，尔国所留之人，即能习学，尔国自有风俗制度，亦断不能效法中国，即学会亦属无用。天朝富有四海，惟励精图治，办理政务。奇珍异宝，并不贵重。尔国王此次赍进各物，念其诚心远献，特谕该管衙门收纳。其实天朝德威远被，万国来王，种种贵重之物，梯航毕集，无所不有，尔国之正使等所亲见。然从不贵奇巧，并无更需尔国制办物件。

    （都是废话）

    「是尔国王所请派人留京一事，与天朝体制既属不合，而与尔国亦殊觉无益。特此详晰开示，遣令贡使等安程回国。」

    （重申派大使不符合朝贡贸易的“游戏规则”，不行！）

    尔国王惟当善体朕意，益励款诚，永大恭顺，以保尔有邦，共享太平之福。除正、副使臣以下各官，及通事、兵役人等，正赏、加赏各物件，另单赏给外，兹因尔国使臣归国，特颁敕论，并赐赉尔国王文绮珍物，具如常仪。加赐彩缎、罗绮、文玩器具诸珍，另有清单。王其祗受，悉朕眷怀。特此敕谕。

    （都是废话）

    ……

    将《敕书》读完，冯启明感慨良多。

    乾隆和马戛尔尼或者其背后的乔治三世，双方之间争夺的哪里是“单膝下跪”还是“双膝下跪”，这样肤浅的问题。

    这分明就是“天朝上国”与“大英帝国”之间，在争夺「世界贸易秩序」啊！

    只不过1840年的一声炮响，我们输了……

    于是，天朝上国就成了“闭关锁国，愚昧无知”！

    想一想自从苏联倒下的那一刻，有多少脏水泼洒其上？

    先不说对其政治、经济、科技、人文等一系列的造谣与抹黑。

    就连“二战”这样能够铭刻于碑文铁卷的重大贡献，都可以被随意抹杀与污蔑，更有甚者直接宣称“二战”是苏德共同发动的。

    还真是——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冯启明扶额叹息一声，随后转移话题说道：

    “说一说你构思的新游戏吧？听说是你这次考察得来的新灵感？什么类型？主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