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洞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高部长率先回答。
钟宁苦思冥想后才开口,“恐洞不是纯粹的外来力量,它会和当地的物质相结合。”
这些回答,食花者都点头表示认可,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冉冉。
“你的回答呢,恶童。”
冉冉说出那个早就在心里的答案。
“如果用人的视角来看恐洞,恐洞是侵略者。”
食花者的眼睛微微发亮,“你应该还有话要说。”
冉冉也不矫情,直接道:“如果用神的视角来看恐洞…”
“恐洞是改变的契机。”
食花者满是欣赏地看着冉冉,“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惊讶你竟然不是神明。”
冉冉扯扯嘴角,她只是不是人而已。
两人交流畅通,剩下的人可就难以理解了。
钟宁用试探的语气开口,“大人您是神明,难道您也觉得恐洞是改变的契机吗?”
食花者几乎没有思考。
“当然。”
钟宁睁大眼睛,“难道您可以原谅恐洞对您的子民造成的那些苦难?”
“这是两回事。”
食花者的语气平和极了,“任何事都有两面性,恐洞的侵蚀亦是如此。”
“就拿你们举例子,若不是恐洞的到来,你们和你们的同类究其一生也无法获得现在神奇的能力,更别说前往其他世界,领略其他世界的风貌。”
“先不说这些能力根本不是我们求来的。”钟宁极为不理解,“就算恐洞真的能带来一点好处,可那点好处对它带来的苦难而言根本没有可比性!”
高部长白医生黑茶显然是一样的想法。
“侵占就是侵占,无论它带来了多少好处都无法抵消这一点。”
食花者伸手抚了抚圆球生物的绒毛,“但恐洞带来的改变,我作为神明无法忽视。”
冉冉冷静道:“只能说,人和神的视角是不同的。”
“神在宏观上看问题,人在微观中生活,两者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同。”
食花者点点头,显然同意冉冉这种说法。
“所以即使我们无法相互理解,但也不需要彼此否定,这只是两种不同的看法而已。”
钟宁已经被情绪裹挟,“怎么能不否定啊!你是神,竟然不站在自己的子民那边吗?”
“神的职责难道不就是坚定地守护子民吗?你连认同他们的想法都做不到,只想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他们、改变他们生活的世界…”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心心念念的【改变】里会有多少人失去生命!”
钟宁眸中浸满泪水,“你知道没有恐洞很多人还会好好活着吗?!”
湖心亭里沉默顺着空气无限蔓延,高部长伸手轻拍钟宁的肩膀,“冷静些。”
食花者看着哭泣的钟宁看了许久才开口。
“神明没有这样的情绪,所以很抱歉,我不能体会你的悲伤。”
“人会因为失去得到而悲伤喜悦,神明是不会的,否则神明也不会成为神明。”
钟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成为神明就要断情绝爱?”
“没错,要不然一个人的悲伤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一个世界的悲伤又怎么承受得起。”
“我不知道其他世界的神明能否承受,但我不可以。”
食花者神情平静。
“在成为神明之前,我也是人。”
“血肉之躯会因为情绪受到巨大影响,所以在选择成为神的那刻我已经抛弃了人的身体,同时也抛弃了属于人的情绪。”
冉冉忍不住惊讶,“你之前是一个人类?那你是怎么…”
圆球生物直接回答了冉冉的问题。
“大人的成神之路坎坷艰难,没必要再提起,不过是徒增伤痛而已。”
冉冉怀疑地眯了眯眼睛,这么深沉的话完全不像圆球生物能说出的,简直就像食花者借由圆球生物之口说的。
祂不想拒绝她,却又不愿意告诉她。
“我还有另一个疑问。”冉冉抬眼看着食花者。
这次她要好好观察这位神明的表情,以防祂言不由衷。
“按照大人你的说法,你的世界和我们几个的世界一样,都遭受了恐洞的侵蚀,在你的世界这种侵蚀甚至由来已久。”
食花者点点头。
冉冉紧紧盯着祂,“那为什么你的子民都不知道恐洞侵蚀这一点。”
“就连阿尔芒、被你眷顾的造物,一开始也不知道我们几个人是被恐洞驱使、来自世界之外的人类。”
“他只是对这件事不惊讶而已。”
“按照你的说法,你的说法被恐洞侵蚀已久,那你的造物应该对异世界来客无比习惯才对。”
“城堡里其他的人反应可不是这样。”
冉冉联想到蓝星的境遇,“说得更严重些,你的子民大概会成日活在惶恐中,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就会被其他世界的灵魂所取代。”
“终日惶惶不安才是常态。”
冉冉说到最后,态度已经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众人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食花者神情未变,仍旧平静如沁蓝湖湖面,任风吹拂,湖面也不会泛开半点涟漪。
反而是圆球生物紧张起来,它局促不安地在空中动来动去。
“看来恐洞在你们世界相当大手笔。”
冉冉拧眉,“你是想说恐洞对待我们没有对待你们世界宽容么?”
“至少这么快的进程我之前从未听说过。”
食花者面容平和,“根据我掌握的消息,恐洞降临你们的世界并没过去多少年,当然‘年’这个单位也是以你们世界的标准而言。”
“相比恐洞在其他世界成百上千年的蚕食,它们在你们世界的行动完全可以用【迅速】来形容。”
食花者垂下眼帘沉默一瞬才道。
“你们的世界是特别的。”
“这大概就是恐洞以那么夸张的速度侵蚀的原因。”
众人都不安起来。
“为什么是特别的,哪里特别?按照这个意思恐洞已经彻底盯上我们的世界了?”
高部长已经低声咒骂起来,“他大爷个腿!我们的地盘上没有怂货!它们难道以为它们能斗过我们吗?!”
食花者平静地说出惊人的话。
“恐洞侵蚀发生的世界,还没有过抵御成功的例子。”
现场忽然变得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过湖心亭的声音,还有众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冉冉默了默,直视着食花者的面容开口,“那么…”
“我们的世界会成为那个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