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死了吗?”
小儿子卡修斯醒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让唐眠皱起眉头,心生不悦。这个受伤最轻的男孩似乎正在青春期,会将死啊活啊挂在嘴边装中二的那种。
但是啊,这得是多中二,才会希望曾经保护着自己的家人失去生机。
“他们都活下来了。”
不出意料的,唐眠看到了一张即便还在半昏迷中却依旧下意识的皱起眉头的脸。
真难看呢。
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她现在只是一个过客,尽自己能做的便好,绝不能多管闲事。
年长的男人鲁布诺醒来后问的是孩子们怎么样了,受雇的冒险者小队有没有伤亡,并请求唐眠竭力救助,他会支付搭救的费用。
唐眠没太在意最后面的那句话,因为惨案的现场除了魔兽和人类的尸体,还散落的许多布料和杂物,很显然,男人要因为这次灾祸损失一大笔钱,甚至可能因此破产。
大儿子欧雷格苏醒后的反应有些令人在意,他最先询问的是父亲有没有受伤,又问冒险者们的伤势是否严重。被告知只剩一人存活时,他的脸上满是悔恨和懊恼,喃喃说了声“都是我的错。”
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过问他弟弟卡修斯的情况。
唐眠很想告诉他,那支响笛无法造成这么大的灾难,却因为要专心施展治愈魔法,没有及时回应。
治愈魔法能够愈合伤口,也会带来疲劳。唐眠给父子三人喂了些水,让他们平躺着继续休息。再看那仅剩的一个冒险者,命虽然保住了,但伤势太重,仅靠一瓶高级治愈药水显然不够。
唐眠咬咬牙,将中级治愈药水都拿了出来,一点点的喂给了他。
俗话说只有自己挣钱了,才知道钱难挣。想要提高炼制药水的成功率,就需要大量的素材用来练习,唐眠为了省钱,用的药草都是自己去采或者跟别人以物换物得到的。炼制好的药水也会作为可以交换的物品,因此,能留下的药水并不多,只是用来供自己不时之需的保险。
现在,她的保险成为另一个人的救命稻草。
七八瓶治愈药水下肚,冒险者身上的伤口终于愈合得差不多了,他虚弱的睁开眼睛,开口问道:“我的哥哥姐姐们还活着吗?”
唐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年轻的冒险者没有等到答案,再次昏睡过去,唐眠趁着几人都没有清醒,直接召唤出自己的外挂蝴蝶,用飞行魔法将他们挪到干净些的地方,离开满是血腥和狼藉的土地。
接下来是清扫案发现场。
唐眠本想用搜索感应魔法分辨残骸,以防止自己在清理时出现错漏。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仅坚持了片刻的功夫,这个温室社畜便坚持不住了,跑到一边开始狂呕。
她不仅将这两天吃的硬面包全吐了出来,还把胃里的酸水吐了干净,最后只能不停的干呕。
唐眠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的新闻节目在播报有死人的新闻时,为打上大量马赛克,为什么做多了手术的医生会认为人体只是活着的机器,法医和入殓师这一类的职业需要怎样强大的意志力。
“下一次,谁爱穿越谁穿越,千万别再带上我。”
唐眠一边在心里疯狂问候着不知道是谁的十几代家庭成员,希望他们上厕所的时候永远没有厕纸用,一边继续干呕着,根本直不起腰。
好不容易缓和好了,回到案发现场继续清理,没过几分钟,又要再呕一次。
魔兽是站在人类对立面的残暴凶兽,它们攻击欲强,嗜血吃肉,繁衍速度快,领地意识强,还能使用魔法。智商高的还懂得团队作战,或者利用其他物种的魔兽当诱饵。
人类如果在野外遇到了魔兽,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没有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快点逃跑,否则很难还能囫囵着保住性命。
唐眠在清理的就是只剩下断壁残肢,已经拼不出人形的冒险者们的尸体,他们有的人连头颅都找不到了。
冒险者埃德加醒来后看到的是小心翼翼给自己喂治愈药水的欧雷格,缩在角落里不吭声的卡修斯,以及正在清理战场的雇主鲁布诺和路过相助的唐眠。
只是这个陌生旅人的脸色看上去不比这几个伤员强到哪里,仿佛十多天没吃过饭似的。
鲁布诺会点手艺,他找出破损的箱子和还算完好的工具,几番敲打便做成了新的简易木箱,用来盛放牺牲者的尸体残骸。
等到唐眠确定现场已经没有疏漏后,他才去清理自己的货物,试图寻找还有价值的商品。
唐眠将魔兽的尸体堆放到一边,准备将一只野猪型的魔兽烤了,给几人补充营养。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些刚经历过惨剧的人能够吃得下去,就连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这会儿也没有任何胃口。
“糖棉女士,我找到了一些干粮,还是干净的,如果你饿了,就请先用这些垫垫肚子吧。”
鲁布诺捧着一小袋干面包走过来,脸上有些歉意。
“这些魔兽都是冒险者们杀死的,能否等埃德加醒来后,由他来确定该如何处理它们。你放心,我绝不会拖欠你的救助费。”
这大概是个好商人吧。
唐眠摇摇头,摆手拒绝了那袋面包。
“我还不饿,只是你们的伤口刚刚愈合,需要补充营养恢复体力。”
否则就算身体上没有了外伤,这人也不算是恢复了健康。
“我,现在实在是吃不下。”
鲁布诺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干面包向自己的孩子们走去。
大儿子欧雷格接过一块面包,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继续照顾着冒险者埃德加。重伤的护卫无法大口吞咽药水,只能靠旁人一点点的喂进嘴中。
小儿子卡修斯对干硬的面包有些嫌弃,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提要求的时候,皱着眉勉强吃了起来。
唐眠将这些看在眼中,没有任何表态。
这是别人家的事,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