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堇商团内,旅店老板马修坐在客厅里揉额头,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大盘包子,表面略带坑洼的豆沙包和流出汁水的酱肉包胡乱堆叠在一起,却依旧能从外观直接辨认出内馅的口味。
马修老板此时没有多少心情吃包子,他面带愁容,脑仁疼得厉害。
另一家旅店的老板杰文走进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咬了下去。
“你这里的厨子还应该再练一练,这面皮没有我揉的好。”
马修抬了抬眼皮,没好气的吐槽。
“大祸马上就要找上门了,你竟然还吃的下去。”
自从那穿白纱的女人搞出那招摇的仪式,山堇商团内的氛围就开始变得乱哄哄了。
带头的便是菲尼,天天吹捧贵族们那些华而不实的无用礼仪。
“有什么吃不下的,阿瑞斯家的老不死天天念叨着要摘了我的脑袋当收藏品,我只是恶搞了一下他的孙子,又没去砍下他孙子的脑袋。”
杰文撇了撇嘴,再去拿第二个包子。
“我差一点就要当上国王了,结果呢,一个悬赏委托,我的王位没有了,财富没有了,女人也都没有了,跑到洛瑞斯坦的所有商团里躲了一圈,那些杀手还是不肯放过我。”
软糯香甜的豆沙包,没能化解欺诈师曾经在成功前夕突然失去一切的怨恨。
“别说我,你还不是一样,竟敢收留被他们丢弃的小丫头,还把她安排在商铺里当店员。我被你盯得这么紧,唯一一次成功,就是忽悠了那个喜欢男人的雷吉,用能够蒙蔽他人神志的塞壬之歌换来一颗辰星。当时我还以为你已经老了,现在才发现你是故意了放水。”
杰文捏着包子看向对面的男人,脸上带着少见的审视。
“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女娃娃,你把整个山堇商团放在了炭火架子上烤,值得么?”
马修面对质问,毫无惧色。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只是执行人罢了。”
来自高层的博弈,有时并不需要动刀子见血,行事却比见血更加残忍和冷酷。
“包括阿瑞斯在内的几个家族,这些年在处理改造魔兽的方式上越来越粗暴。失败品直接扔到洛瑞斯坦,不但导致旧城里的居民大量惨死,连带着几个小些的商团一同被毁灭,半个城市变成被魔兽侵占的废墟,山堇、结香和白檀三个商团联合起来一起抗议,他们却毫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魔兽非人,不在禁令的管控范围内。
活着的魔兽作为寻找禁令漏洞的试验道具,被源源不断的送入凡登堡,放在魔法师和炼金术士们试验台上做研究。
等到丢出来时,大多已经面目全非,凶残至极。
凡登堡里的贵族和洛瑞斯坦的商团之间,关系一度变得无比僵硬。
罪魁家的小辈却在这般敏感的时候来到洛瑞斯坦寻欢作乐,并要求山堇商团派人帮忙,务必找到遗失的新娘候补。
“什么遗失,高高在上的凡登堡贵族给一群小丫头进行洗脑式教育,只教她们如何伺候男人,却不教她们应该懂得和睦相处,最好的那个和魔兽一样被丢出来,还想着再捡回去?”
杰文满脸不屑,嗤笑着看向马修。
“我还以为是你藏在旧城里的私生女。”
马修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我可不是你,处处留情,留不下就用魅惑魔法来硬的。”
“哼。”
欺诈师杰文专挑流着汁水的酱肉包吃。
“女人只需要在家生孩子就行,要那么多钱和权力做什么,不就是给她们的男人准备的么,让我拿了去有何不可。”
“是啊,结果人家小姑娘宁愿被他人利用,也要抓住机会和你同归于尽。”
马修叹了口气。
“杰文,你该放下偏见了吧。”
“哈,我对谁有偏见了?我能成为贵族的养子,就是因为我是家中唯一个男丁。我能一步步走上王相之位,就是因为我不用和那些女伯爵一样,动不动就在家怀孕生子,常年荒废政务。她们招募官员,还不是担心同样的问题,所以只招募男性幕僚,既然没能力当王,那王位就该让我来坐。”
魔力资质因为能够用魔导器检测出来,有时会被当所辨认才能的标准。
欺诈师杰文在掌控王国的贵族圈层里混得如鱼得水,却因为没有魔力资质,忽视了他本就聪慧的才华,只看到最为浅薄的区别。
在扭曲的认知环境下,形成了这般扭曲的观念。
“现在别说我了,你们山堇商团管理寻路师的那个女人是个眼里只有钱的笨蛋,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她手下的那个女寻路师也是差不多的货色,若是真把人找到了,你们山堇商团没有好果子吃。”
杰文冷冷嗤笑。
“你们高层里也不过是一群软蛋,老不死只是丢出来一只废弃了的魔像,就有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立刻把那小少爷的信息抖搂了出来。哈。”
马修沉默片刻,伸手拿起豆沙包。
“哈托本身是魔力凝聚的巨石人像,没有思想,只有单纯的杀戮欲望,惯用蛮力,不能使用任何魔法。”
“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这些,所以呢?”
“阿瑞斯改造的杀人魔像哈托,能够使用自杀式的粉碎魔法。”
欺诈师吃包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寻路师当时发现的便是粉碎魔法后形成的空地,我带着二十多个人进入旧城,看到的是巨坑中心,正在凝聚石块的杀人魔像核心。”
一次性道具和可以重复使用的道具,哪一个更具威慑力。
“追杀你的那个白纱女人,她带的那两个侍从中有一个不是人类,是伪装成人的杀人魔像。杰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阿瑞斯家族有了可以威胁各大商团的有利武器,如果能够量产,把商团们的控制权收回家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杰文,洛瑞斯坦的旧主们想要重回王座,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一介囚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