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有些混乱。
原本只是打算劝安苏回头是岸,结果怎么超额完成任务,把这厮诏安入伍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珞珈,安苏嘴角勾勒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光辉教廷的审核很严格,世俗贵族想要加入教廷,必须相关的神职人员举荐背书。
还有谁的保证,比眼前这位预备圣女更具有说服力呢?
最后便是,安苏拜托珞珈举荐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无论以后他做了什么,珞珈都不能举报他。
被囚禁的时候,安苏让珞珈对女神立下的誓言,其实是存在文字陷阱的。
‘出去后不能举报安苏,不能伤害安苏’
关键就是出去后不能举报安苏这半句,
它没有具体指代不能举报的事情。
没有陷阱的完整誓言应该是,‘出去后不能举报安苏现在、在祭坛上做的这一件事情’
省去了后面的时间地点,意思就完全变了。
没有指代具体,不是具体指他献祭密教徒这件事,那以后发生的任何事,珞珈都不能举报安苏。
还不能伤害安苏。
这计划简直是完美。
安苏嘴角勾勒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至于他刚刚对珞珈所说的话...的确全都是真话。
生命母神教组织分散,派系分裂,甚至连大主教都没有,又因为其女神喜爱黑暗生命的缘故,密教教徒各自为敌,相互厮杀,都恨不得把同胞们都献祭给他们的女神。
按照安苏的记忆,光是这边境之地,就有近十个互相敌对的教众窝点。
对内组织分裂,对外又被教廷通缉打击。
傻子才现在去加入这绿林组织。
他安苏这么阳光开朗的男孩,当然是果断选择官兵,什么母神根本就不熟。
考一个教廷的编制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安苏加入光辉教廷,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可...”珞珈微微张嘴,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她喉咙动了一下,略带嗫嚅,“你不适合走教廷的路子啊。”
这是全晨曦家族都知道的事实。
安苏体内圣光元素稀少,想要进修光辉魔法,耗费的努力将是他人的数倍。
珞珈说的很体面了,低情商的说法就是,我们不接受诅咒之子。
哼...
她犹豫了,她的内心动摇了。
安苏观察着面前女孩的表情,知道这下稳了。
他下意识地攥紧口袋中准备好的讲稿小抄,《忽悠珞珈诏安入伍三个步骤》
刚才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晓之以理。
接下来是第二步,动之以情!
“珞珈。”
安苏认真注视着女孩,苍青色的眸子低垂,阳光被爬山虎过滤去了炽热的色调,光线带上了暗绿的滤镜,落在少年的瞳孔中,闪烁出明媚般的哀伤,
“我知道,我是不被祝福的孩子。我从出生起,便被囚禁在这方灰塔中,人们都说我是诅咒之子,都说是我害死了母亲,但尽管是这样的我,尽管是生而黑暗的我,在内心深处也是憧憬着光明的。”
“哪怕前路艰难,哪怕生来便不被祝福,哪怕被拒绝,我也想尝试走出这方灰塔,我也想尝试着走入那方阳光。”
安苏依旧没有说谎,他当然憧憬光辉教廷的编制福利了,谁愿意做地下道里阴暗的属鼠啊!
反倒是珞珈面色有些难看,小圣女先天耳根子软,最看不得别人打感情牌。
眼前这家伙居然抒情起来了!
你用的都是我的招啊!
她怕自己再听下去,就忍不住答应了。
毕竟那人还是珞珈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换一次举荐根本就不过分。
自从踏入府邸起,所见所经历的一幕幕都历历在目。
害怕恐惧安苏的女仆,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辉煌的城堡与落魄的灰塔,还有那孤零零靠在窗棂下读书的十四岁少年...
‘这家主人的孩子...他是被诅咒的怪物。’
‘从一出生,他便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他是带着母亲的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您不要欺骗我,您绝对不是他的朋友,没有孩子愿意和他交朋友的——更何况是光辉教廷的修女...’
珞珈轻轻地咬着薄唇。
“而且你想想,”
安苏最后的一句话成了压垮毛驴的稻草,
“若连诅咒之子都能被感化,若连诅咒之子都能成为教廷的神官,那岂不正是说明教廷的伟大和包容吗?这不正是世界的灯塔吗?”
计划第三步,教廷又添一部救赎佳话!
完美符合。
啧...珞珈终于是点了点头,“我可以向教廷推荐你,但是...光辉教廷的入教测试,你要自己通过。”
“但是,”她的话锋一转,面无表情地盯着安苏,珞珈早看出了后者那初级魔法师的水平,“以你现在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通过。”
按照流程,被举荐只是获得了公平竞争机会,但仅仅是这样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便足以淘汰九成的百姓乃至贵族,神平等地爱着所有人——可神更爱被举荐的人。
若非家族与光辉教廷关系深厚,再加上打点到位,不然便很难获得一个名额。
被举荐后,就能成为预备教众。
但到此还不算结束,想要成为正式的神官,之后还要进行入教测试的。
而光辉教廷的入教考试,也是奈落七大正教中最困难的。不光是要考察魔法等级,还有文化考试,教廷的历史,对圣光的理解...几千青年才俊小镇做题家竞争一个名额。
“我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安苏认真地对珞珈说。
缺一个作弊的机会!
...
“一个月后便有一次入教测试,别忘记了!”
送走珞珈后,安苏又继续去看他的书。
不久后,门扉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主人。”
“是恩雅啊,进来吧。”他头也不抬地道。
门被缓缓拉开,令人惊讶的是,来者竟是之前那位接待珞珈的女仆。
纯白色的裙摆搭配着鹿皮靴,嘴唇薄得宛若初春的薄樱。
恩雅微微屈膝,纤细的手指掀起裙摆边缘,优雅地行了一个曲身礼。
之前,她分明连一步都不愿踏入,一句话都不想与安苏多说。
“修女大人已经走了。”
恩雅平静对安苏道,面上哪有半分厌恶恐惧之色,
“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我完美地扮演好了‘背后说主人坏话的阴暗女仆角色’,您是喜欢这种特殊的玩法吗?接下来是该惩罚不知好歹的我了?”
“我哪有这么变态。”安苏抬起头望着她。
“所以您还要继续呆在这被废弃的仓库里,是喜欢玩野战吗?”她歪歪脑袋,平静地道,“虽然脏了点...我倒是不介意。”
“...都说了我不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