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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官商勾结
    “我......”逃户又惊又喜,连忙道:“谢谢,谢谢......”

    逃户和辛云京一起上楼,途中,辛云京给逃户传达了李琩的意思。

    来到楼上,逃户见到李琩便跪拜,道:“小人陈五郎,叩谢寿王殿下。”

    李琩没有回复逃户,而是对陇右节度使杜希望道:“杜公,此人跟了我一路,如今盘缠用尽,请他一起陪席如何?”

    “自然可以,殿下宅心仁厚,我等当仿效。”杜希望笑着回道。

    李琩点点头,对逃户陈五郎道:“起来吧,吃点东西。”

    说着,给辛云京递了一个眼神,辛云京心领神会,偷偷踢了陈五郎的屁股一脚。

    陈五郎反应立马,立马哭道:“请殿下为小人做主......”

    “荒唐!”一旁的皇甫惟明厉声打断,起身道:“有何冤屈,自去县衙讲清,县衙自会为你做主,怎敢来打扰寿王殿下雅兴?来人,押下去。”

    听到皇甫惟明的话,两名士兵走了进来,就要去押陈五郎。

    “谁敢!”辛云京大喝,“寿王在此,谁敢造次!”

    辛云京喝退那两名士兵,转对皇甫惟明道:“寿王殿下未说话,皇甫将军却发号施令,你置殿下于何地?”

    皇甫惟明看了气势摄人的辛云京,再看看似笑非笑的李琩,躬身行礼道:“下官岂敢,请殿下治罪。”

    李琩笑了笑,道:“我先前便说过,我来此地只是游历,非是公事,此等事情,按理确实应当由县衙查办,皇甫将军所言不错,何罪之有。”

    皇甫惟明道:“谢殿下……”

    “但是,”李琩打断皇甫惟明,站起身来,其他人连忙跟着一同起身。

    李琩接着道:“父皇心念百姓,我若遇百姓之事推诿,父皇必定会责我不关心百姓疾苦。我们在此载歌载舞,对百姓生死之事不闻不问,若天下人若知道此事,也会骂我等荒唐怠事。我看府衙官员都在,不如先听他说什么,若能就地解决,也算一桩美事。诸位以为如何?”

    李琩说着,目光扫视众人。

    杜希望赶紧道:“殿下金口既开,便听凭殿下吩咐。”

    “多谢成全。”李琩客气一句,随后对陈五郎道:“你便当着诸公的面说,若有半分虚言,谁也救不了你。”

    “是。”陈五郎叩了一头,道:“小人本是凤林县陈家村人。前年家里造了灾,农田被淹,没有收成,便向县里崔老爷借了钱。到了去年,又是大灾,向崔老爷的借的钱还不上,崔老爷便收去了小人家里的田地。”

    皇甫惟明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有何冤?”

    “可正常的田价是五十石粮一亩地,但崔老爷却用十石一亩收了小人家里的地,小人家有二十亩地,换了二百石粮,除去口粮和良种,不够还崔老爷加利的债,崔老爷便抢了小人阿妹做妾,小人阿爷去要回我阿妹,反被崔老爷的门客打伤,几天就......死了......”

    说到这儿,陈五郎哭了起来。

    一旁的杨玉环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想到长安外面有这么苦命的人,她抓住李琩的手,道:“郎君,你要帮帮他。”

    李琩道:“我会的。”

    说着看向一旁兰州的司仓。

    司仓在唐朝掌管一州的赋税田地。

    司仓道:“殿下容禀。我朝的土地按质量分为六级,各个等级的土地价格不等。这农户说他土地值五十石一亩,恐怕有待商榷,且就算真值五十石一亩,未受灾的土地和受灾的土地价钱也不一样,他家土地连受两年灾,要价低也......”

    这司仓原本想说要价低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想到只给了十石,确实有些低得离谱,况且还有强抢民女一事,便没有说下去。

    陈五郎趁机立马解释:“小人家里土地之前是时级,但前年受灾之后,县里给划成了利级。按理说,受灾的土地不可立马降级,要等上两年,看土地能不能恢复,若是不能恢复,再降级。”

    司仓道:“降等级,是为了让受灾的地少交赋税,是朝廷体恤下情。”

    “可往年受灾少缴税,也没有给土地降级,土地降级之后,价钱便卖不上去。而且,即使是受灾的利级土地,也不止能卖十石粮。”陈五郎反驳道。

    李琩听到这儿,有些明白了。

    土地受灾,官府给土地降级,打着的是体恤民情的旗号,但行的是让农民贱卖土地之事。

    说起来合法。

    大地主趁火打劫,借高利贷,趁机贱买土地。

    如此,官商勾结,完美无缺。

    其实,安史之乱表面上是安禄山的叛乱,历史上也把原因归结到唐玄宗晚年的昏庸,李林甫杨国忠等奸诈之相的胡作非为,当然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归根结底,安史之乱是经济矛盾、民族矛盾、政治矛盾、地方与中央矛盾等等的集中爆发,就算安禄山不做乱,几年之后,依旧会有人作乱。

    而这其中,最尖锐的就是经济矛盾,经济矛盾在封建社会,主要就是体现在土地上,土地最尖锐的矛盾,便是土地兼并。

    李琩想坐镇地方,以一角之力奋起,抑制土地兼并也是一件大事。

    现在,正好开个头,试试水。

    李琩想了想,让陈五郎起身,然后对杜希望道:“杜公,此事,你以为如何?”

    杜希望笑道:“殿下,臣虽有节制、监察陇右所有州县之权,但主管军事,对这些政事并不擅长,还是让刺史、长史、司马他们回复为宜。”

    现在这段时间,正是节度使一步步拿走地方行政权力之时,杜希望这话,明显有推诿之嫌。

    但是,制度上确实没有明确他管行政,他又推得合情合理。

    这种制度,可以说相当畸形。

    “也对。”李琩点点头,看向兰州刺史,问道:“赵刺史,伱以为如何?”

    赵刺史当即跪拜道:“此事确实过于匪夷所思,凤林县属下官治下,在下官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是下官失职,请殿下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