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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仙,常有理
    村子里死了人是大事。村民立即赶赴县城报官。

    戏台上的死尸晾在那里也没人敢动。

    “我就说是吊死鬼索命,我们逃不掉!我们逃不掉!哈哈哈哈哈。”说话的是个小生打扮的人。他此刻有些疯癫,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一位年纪稍长的人看不过去,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张庆勇,你再胡说我把你的嘴缝起来!”

    那位叫张庆勇的小生捂着脸,并没有被他这一威胁吓到,而是指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说:“都是你女儿,都是因为她。她害死了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害死我们所有人。我们最后都会死。就是因为她到处勾引男人!”

    “我没有……”

    “你侮辱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两人撕打在一起,戏班其他人赶忙上来劝架,台上闹哄哄一片。

    “啊!!”

    众人惨叫一声,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被扔到了台下。台上站着一个女人,正是姜芷夏。没人看见她是怎么上去,又是何时出手的。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对下面一脸茫然的人说:“又都不怕了是吗?不要破坏凶案现场懂不懂?你们倒好,在尸体旁边打架。你们小心知县老爷一会儿过来把你们全都带走。”

    台下有人小声抗议,“可你现在还不是踩在尸体上。”

    姜芷夏一看脚底下,有些尴尬。

    “这……这不重要。”她走下来,“现场不用太过保护。他一看就是被精怪杀的,找不到线索了。你们刚才说的吊死鬼是什么意思?”

    在出事的那一刻,姜芷夏明显感到一股阴气,但百姓四散奔逃将其冲散了。

    听到这话,张庆勇迅速爬起来,“都是班主的女儿,她死了丈夫还到处勾搭人,害死李大。现在李大的魂魄回来找我们复仇了。”

    “我没有害过人。”

    “你别侮辱我女儿!”

    “我侮辱她?她一个寡妇不守寡,四处搭讪……”

    “我在戏班帮忙怎么可能不跟别人说话?”

    “你……”

    “你吵死了!”姜芷夏再度把张庆勇提起来,扔得远些,“人家守不守寡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天跟上了弦似的。碍你什么疼。瞧你激动的,不知道的以为她给你守寡呢。”

    她白了他一眼,然后扶起班主,“你女儿的事我不管,总归寡妇再嫁也是正常。但你得告诉我你们戏班究竟遇到了什么。这件事肯定不是常人所为,如果你有隐瞒,让精怪继续作祟,只怕你们戏班最后一个活口都没有。你女儿也逃不掉。”

    班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长叹一声,“都是作孽啊。如果当初拒绝开场就好了……”

    班主说他们戏班三个月前收到泸州城里新戏园子的邀请,让他们前去“破台”。

    所谓“破台”是指新剧场在开门营业的前一天晚上,要在子时找人唱一出戏。

    戏班里的几个武生扮演天兵天将,单找一个人扮演吊死鬼。

    吊死鬼要跑遍楼上楼下,待等被天兵天将捉拿之后。园子里的伙计拎一只白毛大公鸡,将鸡头一拧,再将鸡血洒满全场。至此,这台算是“破”了,预示戏园子以后大吉大利。

    他们给的报酬十分丰厚,班主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但来到戏园后,他有些膈应,想要毁约。

    因为这个戏台是东西走向。唱戏这一行里的讲究戏台要南北走向建立,这样演出才顺利。

    今天遇到这个戏台,班主心里直打鼓。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曾在东西走向的戏台上唱过几出,都不太顺利。思来想去,他还是跟请他来的老板说了自己的顾虑。

    老板是个外行,不知道有那么多讲究,猜测他是不是嫌太少,于是又把价格提高一倍,连带着可以让他们在这里唱三天,不用给场地费,收入全归戏班。

    班主一咬牙,同意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那天晚上“破台”进行得十分顺利。第一天正式演出也获得满堂彩。连着三天演出一点怪事都没发生,老班主躺在床上还想自己这回是不是走大运了。

    可在他们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去下一个地方唱戏时,出事了。

    当初“破台”演“吊死鬼”的戏子李大,大晚上趁没人,吊死在戏台上。

    从那以后,他们戏班就没安生过。戏台事故频发,演奏的几位师傅也相继病倒。

    “演‘吊死鬼’的是个什么人?”姜芷夏问。

    班主还没搭话,摔得鼻青脸肿的杨庆勇从地上爬起来,“是班主女儿的奸夫。他女儿郑彩月脚踏两条船……啊!”

    姜芷夏就烦什么都不懂胡咧咧的人,于是又提着他的后心,将他扔了出去。

    “你再插话,我下次就把你扔到井里。”

    杨庆勇闭了嘴。

    郑彩月走到她跟前,向姜芷夏行礼,泪眼婆娑地说:

    “姑娘莫听他胡说。李大……就是演‘吊死鬼’的人。他是个好人。大家都嫌演‘吊死鬼’晦气,每次有‘破台’都是他接这个角色。我不信他死后会害人。而且他平时为人和善,死前几天还跟我说去到下一个地方,他要买当地的美酒喝,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吊死呢。”

    “这个李大和死尸是什么关系?”

    “刚才死掉的那人叫李二,他们是亲兄弟。” 郑彩月说:“他们十三岁就来到戏班了。可以说和我是青梅竹马,他们俩都把我当妹妹看。我丈夫死了之后,我爹把我接回来在戏班帮忙。许是平时与他们关系近了些,才让人误以为我与他们……”

    “这世上可不就是无聊的人多嘛,见到一男一女非得编排点什么满足一下他空虚的内心。”

    说话间,杨庆勇又过来了。这回他站得远远的,看半天没人说话,自己高声喊道:“我现在说话可不算插嘴吧!?”

    他手一指郑彩月,“她撒谎。兄妹关系,我呸!李大吊死前一晚,我明明看见李二追着李大从她房间里跑出来,李大脸上还有伤。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看就是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她和他们都有染。”

    “你!” 郑彩月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脸都憋红了。他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番话,她以后还怎么活,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么想着,她冲着路边的石头狂奔而去,想一头撞死以示清白。班主这些人上前去拦已经晚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撞向……杨庆勇。

    ???

    郑彩月头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自己也吓一跳。抬头见到被自己撞翻在地的杨庆勇,再回头,看到姜芷夏保持着丢东西的姿势。

    姜芷夏朝她走来,“有话好说说,寻死干什么?你看你撞伤一个人不是。”

    郑彩月:我干的吗?我的错吗?

    班主也赶过来,父女俩抱头痛哭。

    也没人管抱着肚子躺在地下打滚喊疼的杨庆勇。 戏班里的人都不喜欢他。仗着自己唱得好,每每在戏班生事。要不是因为他是戏班的台柱子,很多人指着他挣钱吃饭,大家早收拾他了。所以他说的话也没人信。

    郑彩月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抹掉眼泪,“与其让别人在外面瞎说,不如我自己将事情讲出来。那天晚上,大家都去外面喝庆功酒。李大跑到我的房里,说了些混账话,还对我动手动脚。李二哥路过听到动静将他打跑。所以根本不是杨庆勇说的那样。我是清白的!”

    众人一阵唏嘘。突然间戏班里有人说话,“怎么可能呢,李大那天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跑你房间去了?”

    那人信誓旦旦地说:“那晚演出结束,我们一直坐在一起喝庆功酒。后来李大喝多了,我把他搀扶回房间。他还吐了一身,还是我帮他清洗的身子。等收拾结束都二更了。他去你房间是什么时候?”

    “还……还没打更。”郑彩月的脸煞白,难道她那天遇见鬼了?

    这话一出炸了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那天晚上李大是不是被妖怪抓去当替身了。

    一个时辰后,当地知县老爷带人赶到现场。知县老爷姓赵,年纪在五十岁上下。

    他见到姜芷夏在,很熟稔地上来打招呼。他来这里处理怪事不少,老百姓不免遇到个妖魔鬼怪。姜芷夏帮过他很多次。两人慢慢也熟了。

    “姜掌门别来无恙,没想到您也在,莫非?”

    姜芷夏点点头,“确实不是人干的,但我得再问问他们戏班生病的人。”

    赵大人一听,立即吩咐班主头前带路。

    戏班生病的人被安排进一间小屋内,炕上躺着五六个人,咳嗽声音接连不断,一个个面如土色。

    姜芷夏上手搭脉并询问他们,在生病前可曾见过什么异象。

    众人思索一阵,躺在最中间的人说:“我一个月前在清晨时分,见到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那人有几丈高,笑得甚是诡异,我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我也见过一个穿着黄衣服的人,不过是个小男孩。他冲我咧嘴笑的第二天,我就病了。”

    “我见到的是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她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她的牙都是黄的。我大白天看都吓一跳。”

    姜芷夏收回手,对众人道:“你们这病短则三个月能恢复,长则数年才会好。多养着吧。”

    “姜掌门他们遇到什么了?”赵大人问。

    “黄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