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素和姜芷夏一起回到她师丈的神殿时,仍然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能转变得这么快。
怎么她师父就从被质疑,变成当庭打人证明清白,然后质疑者被她师丈以诱导罪犯,污蔑仙家之名送进了天牢。
凡间唱戏转场都没那么快。
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连后面李达说乔朗和宫锦雄来往都没怎么听。
她连拍了拍一旁正吃点心的姜芷夏,“师父,我没想通。你怎么就把自己绕出来了?”
“绕出来?”姜芷夏这会儿饿得眼睛发昏,嘴里塞满了点心。谁知道天上的时辰这么长,她上来前就吃了四个油饼。等天帝宣布今日议事内容结束,她差点没晕过去。
“我就没进去,何来绕出来一说?”
“他说你有煞气,会入魔嗳!”何素素意识到声音有些大,压低声音对她说:“你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用煞气,你不怕那些大罗金仙看出点什么吗?”
“不怕啊。”姜芷夏噎得慌,喝了杯茶顺了顺,“我跟你讲,有时候你越是掖着藏着不让人看见,揣测你、猜度你的人就越多。他们不知道就会乱猜,乱猜就会生惧,惧怕的时候说什么的都有。你也知道三人成虎,你不主动把事情说清楚,等到你想说的时候指不定被别人编排成什么样呢。
说不定到时候传我是魔君的女儿都有可能。舆论一旦形成很难攻破。所以就要在有苗头的时候,遏制住它们。”
“哦~”她点点头,头脑中好像清醒些了,“可你解释完,那人也不信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这种无用功的事。”
“我不是为了给他证明。”她又拿起一块点心,“拿你和宫泽雪她们来说吧。就算我不证明你们也不会怀疑我。秦粱那些人我就算把心挖出来,他不信还是不信。我打消的是那些中间摇摆不定的人的顾虑。到时候支持我的人越多,秦粱那边就越闹不出什么花儿来。
而且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你师丈。他们想用我污蔑他以权谋私,逼他退出。我不帮他把这件事讲清楚,他以后怎么办。”
“厉害啊师父。”何素素托着腮,“你说你怎么想的。我要在那种场合,估计除了说没有,什么都说不出来。”
“多学习多念书,没什么做不到的。”她咽下最后一口,神殿中的仙女又给她拿来了剥好的葡萄。她连声称谢,直夸人家人美心善。
仙女被她夸得红着脸回去继续剥葡萄去了。
“我看了!”何素素辩解道:“我看了好多呢。”
“我说的里面不包括你的话本!”她一拍桌子,“我听你师丈说你又拿我写话本了?”
“我没有!”
“还说没有。”她起身去抓要逃跑的何素素,“那天他从他袖子掉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我和他的名字,你师丈说是你写完送给他的……”
“他才是胡说!”何素素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冤:“我早就不写了,那明明是他自己写的,他还问我有两个女儿这种结局算不算完美……”
何素素一溜烟跑到大门口,正巧撞见回来的谢泽之。他刚才被别的仙家叫走,说有要事相商。
“师丈,你自己造的孽推我身上,没人性!”
何素素躲在谢泽之身后,一面控诉一面躲着她师父的体术教导。
“好了好了。”
他被两人绕得眼晕,伸手搂住姜芷夏的腰,让侍从带何素素去别的房间休息。
而后他将她横抱起来,迈步回到神殿。
“刚才出来时你说你饿得站不稳,这会儿倒有功夫出来打闹。”
“你就惯!哪天她欺师灭祖,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她就写写故事,怎么算得上欺师灭祖了。”他将她放在椅子上,“也算她的文学爱好。”
她白了他一眼,收回勾住他脖子的手,继续去拿桌上的点心,问道:“你抓秦粱,陆麒老君就没有什么怨言?刚才是不是他叫你去的?”
谢泽之倒茶的手一顿,“你这么快就认识他了?谁给你说的?”
“你神殿里干活的神仙们呐。”她说。
她刚一来就被神殿中的男仙、女仙围了起来。他们很是高兴终于看见传说中的“夫人”了。从很早以前他们就被谢泽之通知姜芷夏要来,让他们不准怠慢她。而且他一天能把她的喜好给他们说八回,为的就是让她上来后有回家的感觉。
除此之外,姜芷夏所做仙界多少也有耳闻,这帮神仙中不乏有她的追随者。他们围着她,热情地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他们告诉我那个陆麒老君才是真正跟你作对的人,他带着一众顽固老臣,因循守旧天天刁难你。”她接过茶杯,又说:“他们还说你和那个什么什么公主感情很好。没有我,你就和她成亲了……”
“我没有!”谢泽之跟踩到尾巴了一样,他怎么就把这件事忘了,让别人说给她听。“这事还真是个误会。你听我给你说,那时候你还没成仙,我只是……”
“可我比较想听陆麒老君的事情哎。”她看着他跳脚,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跟老天帝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不支持张和裕当天帝?还有……”
“你管他们做什么,那两人爱死死去。”他站起来一把将她抱起,朝书房走去,“我先跟你解释第二件事。”
姜芷夏手里抓着两块点心,双腿扑腾着,“放我下来,我不想听这些。”
“你想!”
姜芷夏:这人是不是有病!
两人一路来到书房。姜芷夏看着他硕大的书房中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但码放得十分整齐。紧急的、处理完的、待处理的分堆摆放。
除此此外,还有几排书架,上面放着正在处理的卷宗和他平时会看的书。
房间里静得吓人。她盯着书桌上的烛台,良久问他:“一个人在这里时间太长,会觉得孤单吗?”
“会。”他放下她,“可我有人陪我。”
他牵起她的手来到一堆画卷前,一幅幅地展示给她看,上面没有别人都是她,不同时期的、各种神情、各种穿着的她。
他说当他在道场画下她第一幅画时,他就知道他走不出名叫“姜芷夏”的这张情网了。
姜芷夏看到一张自己不是那么开心的画卷,不解地看向他。
“那次你为了我和季宸生气。那时我第一次看到你难过的样子。”那时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明明她跟自己在一起从来都不会这样。那样的神情刻在他脑海里折磨得他整日无法凝神静气。
“我那时候想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了,省的你因为我跟他起争执。但我还是忍不住……所以就挑季宸不在的时候见你。”
姜芷夏心中十分动容,她轻抚他的脸庞。
他朝她笑笑,示意都过去了,随后收起画卷,又打开了一副。上面的她身着红嫁衣,看上去十分高兴。
“这是我想象中的你。”他解释道。
他画这幅画无异于饮鸩止渴。画时,他沉浸于她穿这件衣服是来嫁给他的幻象,可心里的刺痛却又将他拉回她要嫁给别人的事实。
“姜掌门,从以前到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他说:“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没有跟别人有过往……”
“我知道……那是什么?”她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一本书吸引。那本书看起来十分厚实,里面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纸条。
她有些好奇,迈步朝那里走去。
“什么?”谢泽之顺着她的目光,瞬间慌了手脚, “就是天条律法那些,挺枯燥的……我们看看别的。”
她才不信这人的鬼话,于是先他一步将书拿到手里,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差点没把书扔出去。
“昭衡,你好歹也是个神仙!你在天界……”她面红耳赤,压低声音斥责他:“你不怕被人发现吗?还丢在书架上!你看这个做什么?”
“大隐隐于市。”他的书房不准任何人进,所以他无所畏惧,“我想着迟早用的到,未雨绸缪。”
“你、你……”他一副豁出去的坦荡模样,倒让她说话有些磕巴,“你看就看,贴纸条做什么?”
“学习笔记。”
“学你个头!”
她把书扔到他的怀里,想要开窗透透气,却被谢泽之从后面抱住。
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处,腾出手翻开书页,“真的是在学习。我也是看了之后才知道这里面学问很深,有些地方我都没弄明白。所以我就贴了一张红色的纸条,想着哪天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疑惑”。
姜芷夏撇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立即收回目光,“行了,我知道了,你刚开我。”
“你不好奇别的吗?”
“什么?”
“这些折页的是我觉得你会喜欢,贴白纸条的是我觉得我们可能都不会喜欢,蓝色的是我喜欢……”
“可以了可以了,我知道了!”她身子前倾了倾,避开那股熟悉的触感,“你收起来吧。别被人看见……”
“姜掌门……”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声音似有诱惑之意,“我们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