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砚霆想问她口中的夫君是什么意思?是在指凡人的他吗?可她清清楚楚说的是未来。这意思是她要改嫁?他们两人拜过天地。虽然是他逼迫她,整场婚礼也只有他们两人,可她就是他的妻子。
那日他为哄她开心,去采摘开在悬崖边的栀子花不慎坠入悬崖,提前恢复了真身。不然他们还会在下界过很长一段时间,也许会白头到老,也许他们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求子的。
他只是变回了自己又没有死,她为什么不认他?她不要他还想要谁?黎旭初吗?
他越想心中焦躁之气越甚,看着黎旭初也觉得碍眼至极。
是了,杀了黎旭初,她就会认他了。
他缓缓走上前,凝聚法力……
“签筒给我!”
厉砚霆听到她的声音,内心又恢复了清明。他左右寻找签筒,却见谢泽之已经递了过去。
“什么热闹都要凑是吧?”谢泽之看她装模作样地求签,忍不住碎碎念。
“你懂什么!?”
说着,她摇出了一个下下签。
“凡间签筒不过是个玩意儿,不能作数。”厉砚霆站在她身后说道:“你想求什么,不如……”
“说的对,不能作数。”
她少见地没否决他,弯腰把签捡起来放回去重新摇。
菁萝/厉砚霆:……
“你跟这儿较什么真呐。”谢泽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
“闭嘴。”她闭着眼睛说道:“刚才就是因为你跟我说话,所以才摇错了。”
谢泽之重重吐出一口气,“要不你直接从里面拿一根你喜欢的行吗?”
菁萝听到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把嘴捂住。
“我为人正直,才不会作弊。”
一根签掉出来。姜芷夏睁开眼睛,见是一根中签。
“我分心了,再来一次……”
“行行行,就这根了。”谢泽之一手捡起那根签,一手拉起她,“中签也是签。菁萝也是中签,你跟她一起去外面听听人家怎么说。走吧。”
他施展传音术告诉她,他已经安排好庙祝怎么说了,让她顾着正事。
她愤恨地站起来,鼓起腮帮子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她趁三人没注意,风一般地跑了回来,从签筒里抽了个上签。
菁萝惊讶地望着此刻十分得意且骄傲的她,“你?”
她握着那根上签,振振有词地解释道:“我这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谢泽之跟在她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早这么做多好。”
厉砚霆闻言,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听他这话,就好像多了解她一般。明明他才是和她一起度过三年的人。只是……只是不知为何她现在与当初有些不同。
姜芷夏拉着和菁萝一起去寻找殿外的解签人。
解签的地方就在右手边,离她不远。可她在看到解签的人后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出去。
说来也怪,这佛寺中的解签人却是一位道士。
他穿着破旧的褐色道袍,头上插着一根树枝用来束发,约莫有个三十岁的模样,留着长须,笑意盈盈地看着过来解签的人。
他挥手让菁萝坐过来。菁萝坐在他的摊位前的凳子上,好奇地问道:“这地方不是佛寺吗?”
“是啊。”他接过她手中的签。
“但您……”
“那和尚有事,我过来帮他看会儿。”他说:“再说我得意在佛寺给人家算命。”
“为什么?”
“因为算不准也不会砸自家祖师爷的招牌。”
菁萝觉得这道士颇为有趣,说话方式很像姜芷夏。
那道士只看了一眼签文,便对她说:“姑娘,你被内心情感遮蔽,一叶障目,易心生执念。若不看穿,伤人伤己;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我……”见他说的如此严重,菁萝心里不免有些慌乱,但一想可能是他故意言之,哄得世人买他的东西。于是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现在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是谁?”那道士一甩像刷子一样的拂尘,“是仙还是魔,全在你一念之间。”
菁萝瞬间变了脸色。她仔细打量面前的老道,并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仙气。难道他也跟她一样隐藏了身上的气息?可她在天宫多年根本没见过他。
“算命意在趋利避害。”道士见她不说话,爽朗一笑,“未来之事是好是坏,不是定数。”
“请先生明示如何避害?”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什么意思?”
“下一位!”
菁萝没明白,但是那老道不再与她多言,只是看着她后面的姜芷夏,说道:“那小孩,你还傻站着!你再不来,我收摊了。”
菁萝回头望去,见姜芷夏和谢泽之都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站在原地。
他们两人怎么都没想到这庙祝竟然变成了开阳真人。彼时他还是个凡人,但看着姜芷夏的目光与当年一模一样。
“阿芷,你怎么了?”菁萝问。
“我……”姜芷夏求助地望向谢泽之。
厉砚霆心下烦躁,拉住她的手腕想要带她离开,“不想去便别去了。”
“你等会儿。”姜芷夏挣脱开他,坐到开阳真人面前,困惑道:“你……你认真的?”
“我何时来过假的?”他故作高深地拿走姜芷夏手里的签,“你……你别玩了!”
他一把夺过姜芷夏手里的拂尘,喝道:“熊孩子,一天乱动什么?”
“不是……”
这人还真是她师父啊!!
“不是什么不是,好好听话!”他斜睨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你跟你的意中人能在一起,但中间会经历一番波折。你们恐怕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再见到对方。但他会等你,你也是一样。”
彼时,谢泽之和厉砚霆都认为自己是开阳真人嘴里她的那位“意中人”,异口同声地问道:“该怎么解?”
两人的异样引来菁萝的注目。但本家一点不在乎,对开阳真人摆手道:“我不是来问姻缘,我是来求财的。”
“哈?”开阳真人先看向谢泽之,又看向她,“你……刚在那儿跪半天,是跟人家佛祖求财?”
“不然我干嘛跪那么久。”
“这下人都丢到西边去了……”开阳真人抹了一把脸,啧了一声,“你很穷吗?把那些东西拿出去卖啊!!”
“都拿出去赔钱了。现在除了地和房子什么都没有。”
“你个败家玩意儿!”他一拍桌子,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于是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笑脸,拿起那根签,说:“你这辈子是发不了财了,但很多人会因为你有钱。”
“不合理吧。我不发财怎么帮他们发财呢?”姜芷夏见他起身,追着他问:“你是不是算错了?不是你跑什么?我还有事要问你呢。喂!你再跑我报官了!”
姜芷夏追着他出去,可眨眼间开阳真人便消失在人群中。
“怎么可能呢?”她叉着腰站在大街上喃喃自语。
开阳真人知道她会回到过去,特意在这里等她?他怎么做到的?而且他回来图什么呢?为了给菁萝和自己算命?
她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直到下午和谢泽之单独坐在船上游湖还在想这件事。
谢泽之给她递去削好的苹果,“还在想开阳真人?”
“你不好奇吗?”她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又还给他,“你说这老头到底想干嘛?他不仅出现在这里,还去过帝鸣石阵给季宸送玉佩。你看他一天忙的,也不怕把自己累吐血来。”
“你师父你还不了解。他跟你一样,不想说的事怎么追问他都不会说。”
谢泽之虽也惊讶疑惑,但并未在此事上多纠结。因为开阳真人早前便是这样,到揭晓谜底时他自然会出现。
“这老头……”她托腮看着远方的风景,无奈地叹口气。
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落在了另一条船上的厉砚霆眼中。
自从她听了算命老道的话后一直魂不守舍。他不禁有些气恼,她竟然宁愿相信一个疯癫的老道也不愿相信自己能庇护她。不过那老道说他与她会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想来他是天帝,想要留一个人在身边还不容易?为什么他们会分开?
他的目光投向了“黎旭初”。这个跟他一同从凡间上来,既是他的辅佐大臣,又是他的朋友兄弟,现在看起来颇为可憎。
一定是他跟阿芷说了什么,才让她疏离他。
阿芷不会变心的。她如今的种种异常是听了黎旭初的蛊惑才会与自己置气。
菁萝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轻咳两声,主动问道:“阿武哥哥,你在看什么?”
厉砚霆收回目光,“无事。”
“阿武哥哥!”她提高了嗓音,掩饰自己的紧张。她说话不会拐弯,只能将心中疑惑直接问出:“以前我、我邀你一同下界,你总说没时间。现在……现在为何会同意?”
厉砚霆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她想说什么。
“是因为阿芷吗?”她觉得她浑身都在抖,“阿武哥哥还是对她动心了,对不对?”
“这个问题朕……我回答过你。”他说话仍是冷冰冰的。
“是,但我觉得阿武哥哥没有说实话。”她有些难过,甚至还想哭,“你介意阿芷和墨宸在一起。因为你心悦她。”
他立即否认:“我没有!我说了我只是报恩,要撮合她与黎旭初。但现在她是凡人还没有成仙。所以我得盯着黎旭初,以防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毁了自己的前程
天条不准仙凡相恋,我岂会知法犯法。菁萝,我一路是怎么来的你看的很清楚,我想你该不会认为她会值得我为她抛弃一切吧?”
“那你明明在关注她。”
“非我对她有意。”他道:“只是我下凡历练出了意外提前回了天宫,对她的情感还未消散。我怕这感觉最后会衍生心魔才要靠近她。”
仙者若有杂念,需直面内心不得逃避。
菁萝明白此中道义,见他如此坦荡,也接受了他的说法。随即她又不免担忧道:“那你可以参破吗?”
“如何不能,不过一个凡人。”他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又看向正拿着一根树枝做“垂钓”的姜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