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个以讹传讹的谣言,特地打电话给李家河,一直打一直打却始终无人接听,这才感到恐慌。
但他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
觉得县纪委书记王耀辉抓人之前绝不可能不向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汇报,于是他一个电话打给王耀武,直接问他
“听说你们县纪委抓了李家河?”
听到王耀辉给出肯定回答后,钟三槐懵了,紧接着感觉心中一团火“噌噌噌”往上涨,控制不住冲王耀辉发火:
“李家河是县纪委副书记,你一没请示二没汇报凭什么抓人?”
面对钟三槐的滔天怒火,王耀辉一句话搞定:
“钟县长,李家河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下属,按照纪委办案回避原则,我们在抓人之前不能向您汇报这件事,还请您谅解!”
谅解个屁啊!
人都抓了,谅不谅解还有用吗?
钟三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但他感觉到自己脑子里一根弦在确定李家河确实被抓的时候突然断了。
李家河是他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一条好狗,现如今却被王耀辉这个王八蛋招呼不打一声悄悄给收拾了?
这笔账!
老子早晚找他算!
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钟三槐再怎么发狠也没用。
他担心李家河在里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别再连累到自己。
特意为这事打电话给老领导庄副书记,希望他出面跟市纪委领导打招呼,让李家河的案子雷声大雨点小尽早翻篇。
孰料。
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老领导在接到他的电话后,不仅没答应帮忙反而批评他:
“那个李家河为什么要在陈青云搞的公选活动中故意捣乱?这件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他找人干的?”
“我让你老老实实当个县长,找机会多弄点政绩往上升就算了,为什么非要跟陈青云斗来斗去?人家陈青云年轻有为背景优越,你凭什么跟他斗?”
“我警告你!马上亲自找陈青云道歉,否则李家河的案子要是把你牵扯进去,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气哼哼挂断电话。
这回钟三槐是彻底懵了!
庄副书记一直以来都是他身后最大的靠山,现在庄副书记不仅不帮他撑腰反而让他主动找陈青云道歉?难道……..
钟三槐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想到最后心寒刺骨,浑身忍不住直打哆嗦。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海上一艘没有方向随波逐流的小舟,一不留神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那种感觉让他害怕极了!
当天晚上,钟三槐带上积攒多年的金银细软连夜去了省城。
狡兔三窟!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绝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老领导庄副书记身上。
钟三槐当了几年的县长,在一些大项目上雁过拔毛也算有点资本。
庄副书记的冷淡让他痛定思痛:宁可拿出这些年积攒的所有老本也要去省城托关系少人为自己重新铺设一条金光闪闪的升迁之道。
世上一切皆可变,唯,有钱可使鬼推磨的规律万年不变!
一周后。
“病假”的钟三槐从省城返回湖州。
尽管他外表看上去风尘仆仆颇为疲惫,但熟悉他的秘书却发现一向习惯在下属面前伪装谦恭的钟三槐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犀利光芒。
夜幕降临。
白天人来人往的县委大院陷入一片寂静。
值班保安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县长办公室灯火通明忍不住把耳朵贴在门上,房间里陆陆续续传出两人谈话声。
其中一人声音正是县长钟三槐:
“你叫朱爱浩?”
“是。”
“你在公选中作弊怎么回事?”
“钟县长我冤枉啊!”
名叫朱爱浩的男人听声音三十出头,一个劲替自己喊冤:
“县纪委的冯大中拿了材料直接扔我面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突然又冲出来一个人大声喊着抓作弊,那份材料我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看就变成了作弊考生,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房间里沉默片刻。
听见钟三槐说:
“这次公选活动的组织的确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之前我听底下人汇报说公选中有人作弊我也不信,这么大的活动谁敢逆天作弊?但……”
钟三槐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才说,“这种事如果连当事人都不发声,就算有人想站出来查清真相为蒙冤考生伸张正义也是枉然。”
朱爱浩心中猛地一咯噔。
他当即领会到领导找自己谈话的意图。
就说嘛。
高高在上的县长怎么会突然让秘书通知自己见面?还把两人见面时间特意安排在下班后的时间?
种种迹象表明,县长找自己谈话必定另有目的!
朱爱浩心里正琢磨,听见钟三槐长叹一声说:
“真是可惜啊!”
“我特意看了你的档案材料,就算你不参加公考,以你的资历和能力也该获得提拔机会,但是现在因为公选舞弊的事…..”
朱爱浩当即听懂领导言外之意:
要想获得提拔机会,首先要洗刷自己在公选中舞弊的清白!
“钟县长,我真的没作弊,我……”
看到朱爱浩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钟三槐再次长叹一声,冲他摇头道,“你公选舞弊的事要是能翻案,说不定下半年你还有提拔机会,要是不能翻案,恐怕……”
朱爱浩心思转动间总算领会到领导话中含义。
领导希望自己凭本事在公选舞弊一事上洗刷清白彻底翻案!
这怎么可能呢?
县纪委已经对公选舞弊案做出了调查结果,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基层干部凭什么推翻县纪委的调查结果?
除非……
朱爱浩脑子里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顿时有种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头上的感觉,高兴地冲着钟三槐连声道谢:
“谢谢钟县长关心,谢谢!我一定努力,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说完,礼貌向领导告辞。
站在外面听墙角的保安心里觉得奇怪?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公选舞弊案不是已经定调了吗?
钟县长为什么大晚上找来涉嫌公选中作弊的考生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搞不懂!
别说保安听不懂钟三槐这番神操作,就连钟三槐的秘书也对钟县长今晚的行径感觉奇怪。
他想不通钟县长为什么单独接见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乡镇中层干部?
乡里的一二把手书记乡长找钟县长汇报工作还得排队呢,朱爱浩一个小小的中层干部跟钟县长到底有什么特殊关系? 「感谢各位朋友票票和收藏的支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