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是甜面酱和肉丁、葱姜在锅里炸炒出来的炸酱,而面却只有两碗,不等黄美琪开口,黄老已经知会下面的人再去准备一碗,顺便又让他们多抄几个菜。
马煜威连连摆手,说客随主便,简单吃一点就好,而黄老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我们家美琪的命是你救的,你想让我的那些老战友,老下属们知道,我对待一个救命恩人,就拿一碗炸酱面打发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说完,黄老又对下面的人说道:“把上次老战友给我送的茅台拿过来,我今天要和马老师喝两盅。”
呃……
和老将军喝酒,这可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情。
对此,老马没有推辞,想着奶奶的过两天见到彭旭的时候,老子也可以跟他吹吹牛逼,说跟一位老将军喝过酒了。
这次,倒轮到黄美琪不乐意了。
“爷爷,你怎么又要喝酒,医生不是说不能喝酒的吗?”黄美琪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子教训道。
而黄老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像个老顽童似的解释道:“就喝两杯,一杯也不多喝,你看这小酒盅,一杯就指甲盖那么大小,喝两杯不碍事,嘿嘿……”
老马心道:“这一老一小,还真是有点意思。”
发觉老马低头面露微笑,黄老突然转过头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年轻人就多喝两杯,别客气,老子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和战友们一起,一人一海碗那么喝,一顿能喝五斤!”说着,黄老伸出枯瘦的双手,比了个海碗那么大的圆,接着又叹了口气,道:“现在不行咯……”
后面的话老马根本没听进去,只听到中间一句“老子”,大脑就瞬间短路了……
这是个老兵痞啊!
老一辈的高级将领中,知识分子并不多。
而那些没有文化,依靠实战,积累战争经验的所谓“泥腿子”将军,无疑是世界近代战争史上的一个异数。
亮剑中就有个很鲜明的例子--李云龙。
这些人,没上过学,更没学过什么专业的军事知识,却依靠实战中积累的经验和头脑,硬生生将全军事学校毕业,高级知识分子云集的某党赶到了海峡对岸。
老马并没有嫌黄老在无意当中说了脏话,反而在心中又多了一份敬重。
再说,老子平时也脏话连篇,美琪爷爷的口气正合老子胃口。
一念之间,老马的酒兴一下子上来了,豪气顿生,欣然应道:“好,那我就陪老爷子喝两杯!”
和凑趣的人喝酒,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和不对脾气的人喝酒,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而黄老爷子,无疑是马煜威非常感兴趣的人!
黄老一声大笑,催促下面的人道:“快快拿酒来!”
下面的人都知道黄老的脾气,那是被扫了兴致,生气起来不管谁都是一顿怒喷的性格,只好老老实实去拿酒。
黄美琪将目光落在马煜威和爷爷两个人身上,想到爷爷平时的性格,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撇撇嘴,却没有说话。
菜和酒一块上来,马煜威和黄老两个年龄相差半个世纪的人坐在一块推杯换盏,可是没过多久,黄老两杯酒下肚,只能干瞪眼了。
老马诡秘一笑,趁着黄美琪低头吃面之际,偷偷把黄老的杯子拿到桌子下面,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个举动让黄老十分高兴,本来威严十足的眼神中,隐约透出一丝顽皮。
此刻,黄老已是满面红光,本来十分刻板的脸上,时刻挂着笑容,显得十分高兴,瞅着自己好不容易偷来的第三杯酒,根本不舍得喝,“马老师,方才我已经感谢过你救我孙女了,我这个人,对别人的好都是记在心里,不善言辞,你别嫌我老头不会做人啊。”
老马摆摆手道:“老爷子说哪里话,美琪是我的学生,我是老师,保护她的安全责无旁贷,要不然,要我这个老师做什么?”
“你这话我爱听,咱们是男人,是爷们的,就得担得起责任,责任在身,无论水里火里,都必须要冲上去,就是脑袋掉了,也不能说半个不字,这才是我黄天正心中真正的男人!”
听到这里,黄美琪心里更奇怪了,爷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很多年都没有见他这么高兴过了。
满面红光的黄老笑道:“小伙子,我觉得你很面熟,很像我的一个……曾经的一个部下。”
“是么?”老马挠挠头,笑道:“能在老爷子手下牵马坠蹬,鞍前马后效劳,我是一件无比荣耀事情。”转而笑道:“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
“怎么,不想当老师了?”黄老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觉得这辈子没当成兵,有些遗憾。”
“你这个年纪,当兵的话是这辈子没指望了,早干嘛去了?”一说到部队的事情,黄老举手投足之间又恢复了刚见面时候的威严和气度。
马煜威脑门出汗,不禁暗道一声惭愧,没好意思说自己的过往,只是笑道:“人生中有许多时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惭愧惭愧……”
“说的是啊……”听了马煜威的话,黄老也不禁叹了口气,声音中饱含沧桑。
这口气,只让马煜威感觉他叹出了七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所经历的坎坷、艰辛,和无尽的寂寞。
此刻,马煜威感觉他仿佛不是一个曾经站在国家顶端的退休将军,而只是一个年过七旬,饱经沧桑的普通老人。
老人有些伤怀地说道:“我黄天正年过古稀,经历过太多让人一生难忘的事情,中年丧子,更是人生至痛……”将目光落在黄美琪一张清秀绝伦的秀脸上,笑道:“好在他们留下了骨肉,让我在风烛残年之时,还可以含饴弄孙,这也算是我黄天正上辈子积德攒下来的。”
马煜威被老人的话所感染,也不禁觉得有点意兴萧索,不禁举起杯,说道:“老将军,马煜威能在这里认识您,实在是三生有幸,在这里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康健,身体永远像年轻时候一样硬朗!”
(最近太忙,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奔波,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每天2章,谢谢各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