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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回忆
    四十多年前的事,似乎不堪回首,老张两眼直直地望着屋顶半天,这才徐徐开口...

    1886年春,夔州临江县东河镇。

    少年张永泰正在自家的院子里练习家传轻功,窜高伏低,身形飘忽不定,显然轻功已经有了不错的根基。

    笃笃笃!笃笃笃!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正在院子里编竹筐的张孟远冲着正在练功的儿子喊道:“永泰,快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张永泰一溜烟跑去打开大门,门前六人一字排开,他一个也不认识。

    “请问,你们找谁?”

    这些人个个神情彪悍,一身短打装束。

    当先一人六十来岁,一部虬髯十分扎眼,他伸手拍了拍张永泰的肩膀,拍得张永泰浑身剧震。

    “幺儿,个头都长这样高了!”

    虬髯老者随即面孔转向院内,朝张孟远笑道:“孟远,你老汉在家吗?”

    张孟远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潘叔,秦叔,你们怎么来了!快点屋里坐,老汉就在后面菜园里,我这就去喊他。永泰,倒茶!”

    老兄弟十几年没见,张重八让儿子跟媳妇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开了一坛藏了多年的老酒,热情招待。

    席间,秦伯宣敬了张重八一满杯,开言道:“大哥,你怎么日子还是过得这般清苦?守着那么大一个宝藏,亏不亏啊?”

    虬髯老者潘永年附和道:“就是啊大哥,四弟说得对。咱们哥几个把那宝藏掘了,都过过富家翁的日子,也不枉咱们当年陪着翼王出生入死一场。”

    啪!

    张重八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语气变得严厉:“老三,老四,你们两个想得倒是好巴适!当年翼王跟咱们怎么说来着?”

    秦伯宣陪笑道:“大哥,这些年我跟三哥也水里火里都闯了,还差点丢了性命。就不兴咱们也过几天安稳日子?”

    张重八道:“都是有手有脚、全须全尾的,咋就过不了安稳日子?若是有人举起驱除蛮夷的大旗,咱们这宝藏就捐给他,可不能自己拿来享福了!”

    潘永年捋了捋胡须,一巴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了身。

    “大哥,这宝藏是咱四个人的,取出来咱四人平分。你的那一份爱给谁给谁!”

    “咱四个人的?那是翼王手下全体兄弟的,只是让咱们暂为保管而已!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得到了什么?你这么说就不昧良心?!”

    张重八变了脸,一场酒喝得剑拔弩张。

    潘永年一双环眼瞪得溜圆,朝张重八怒道:“这么说,那宝藏你是不取了?”

    张重八点点头,“就是取,也不能为了咱们自己!”

    秦伯宣看了左右一眼,低声喝道:“动手!”

    潘永年当先出手,一招鹰爪拳抓向张重八的喉咙。

    张重八身法灵动,闪身避开。

    潘永年六人立即一拥而上,将张重八父子围在垓心。

    张重八哈哈大笑,“啥子来找我分钱,你们早就预谋好,是要来抢走玄铁牌吧?”

    秦伯宣脸色阴沉,“你知道就好!乖乖交出来,我们放你一家老小一条生路!”

    张重八仰天大笑,“咱们四人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没想到今日却为了身外之物反目!可你们想错了,我张重八岂是受人胁迫之人!”

    仓啷!

    张重八从腰间抽出软剑,挽开一个剑花,将众人逼退数步。

    “孟远,我挡住他们,你带着翠芬和永泰快走!”

    张孟远抄起一条板凳,奋力冲杀出去,来到后院找到媳妇和儿子永泰,把一个包裹塞到儿子手中。

    “永泰,快跟你娘去西河镇,给你陈爷爷报信!”

    张永泰道:“我不走,要死咱们一家人死在一起!”

    张孟远一巴掌扇在永泰脸上,“糊涂!去得迟了,你陈爷爷一家也得遭殃!”

    这么一耽误,四名大汉追到了后院,将张孟远一家三口围在当中。

    张孟远和翠芬对视一眼,抄起后院的钉耙锄头,冲向四名大汉。张孟远一声大喝:“凤岐,凤玄,别怪哥哥我下手无情!”

    两人竭尽全力,将四大汉死死缠住。

    翠芬对着张永泰喊得声嘶力竭,“永泰,不想害了你陈爷爷一家,就快去报信!”

    张永泰无奈,飞身跃过墙头,向西河镇而去。

    走了一里路不到,他终究割舍不下父母和爷爷,仗着自己轻功不错,又偷偷潜回自家院子。

    打斗早已止歇,爷爷张重八在前院倒在血泊之中,父母则双双死在了后院。

    转眼之间,一个其乐融融的普通农家,变得家破人亡。

    一股剧烈的悲痛涌上心头,张永泰握紧双拳,想哭却不敢哭出声,两行泪水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秦伯宣,潘永年,秦凤岐,秦凤玄,不要让我张永泰有生之年找到你们!

    这几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听爷爷和父亲喊过他们的名字,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永...永泰...”

    就在他暗暗对天发誓时,耳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张永泰瞬间惊觉,扑向血泊中的爷爷,把张重八抱在怀里。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

    “永泰...包裹里...是玄铁牌,所有秘密都写在一张纸上...除了纸还有八字密语:背山面水,宝藏...其间。你看完之后就...就烧...烧...”

    张重八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张永泰草草将祖父和父母埋了,立即赶往河西镇陈家。

    翻墙进去后,眼前一片惨烈,尸横遍地。张永泰仔细查看还有没有人活着,陈爷爷老夫妻均已辞世,唯独不见了他们的独子陈克昌。

    他暗自庆幸陈克昌逃了出去,却又深深自责没有及时赶过来。

    埋了陈家一家老小尸首,张永泰从此浪迹江湖,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神偷田元业,学了一身盗术,而且青出于蓝。

    再加上他轻功厉害,渐渐在道上闯出了名头,直至后来当上了宏门飞龙山红旗五爷,兼任了隐堂堂主。不管职位高低,张永泰从未放弃过报仇的念头。

    手下有了大批兄弟,张永泰四处寻找潘家、秦家下落,可这些人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陈克昌,也是杳无音信。

    直到遇到了顺子,他才知道陈克昌一直隐居在荆涂镇,然而那时陈克昌已经仙逝。

    经历了江湖的风风雨雨,生死仇杀早已看淡,但是埋藏在内心深处四十年的愧疚,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守护顺子平安。

    好在顺子年纪虽小,却一点也没长偏,跟陈家老辈人一样,正直,倔强。

    听老张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事,柳如烟柳眉倒竖,怒道:“潘秦两家的后人,最好不要落到老娘手里!”

    顺子在一旁早已红了眼,他重重一脚跺在地上,“师父,您老好好养伤,宝藏不宝藏无所谓,这个仇俺陈智信一定要报!”

    老张叹了口气,对顺子道:“陈叔虽然隐居,估计从没停止过寻找他们,你爸妈的离开,应该也是跟这个有关。抓住段天明这条线,就不怕找不到他们。顺子,知不知道你爹娘去了哪里?”

    “当年的事实在记不清了,”顺子抬头看了屋顶半天,才满脸狐疑地吐出几个字:“好像是申什么...对了,还有十六铺!”

    老张和柳如烟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申沪市!”

    “顺子,你明日就去申沪,尽快找到你的父母,不要让他们遭了贼人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