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坟茔夹道的山脊小路一直走到尽头,便看见了那片背靠主峰山势修建,坐北朝南呈阶梯状渐渐变高的三进宫道观!
此地,便是道家旁支云极山的山门所在,云极宫!
远远看去,每一进宫都伫立着一座三丈多高的汉白玉牌坊,牌坊上面都挂有一块暗红色的匾额,从下往上一共三个,分别是:
第一进的正一宫!
居于中间的云极宫!
还有最高处的天师殿!
三进宫的道观整体外形恢宏,白墙黑瓦雕梁画栋,只是看上去已经荒草丛生蛛网鼠窜,每一处都显得那么破败不堪,有很多地方甚至还有明显人为打砸过的痕迹,直教马小刀等人看了心中沉重,唏嘘不已!
公孙朵朵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傻眼了:“师父,这就是咱们云极山的山门?这也……这也太破了吧?”
部日固德在旁边抬杠道:“再破也是咱们的山门,我不嫌弃!”
公孙朵朵瞪了他一眼:“老娘又没说嫌弃,黑炭头你闭嘴!”
陆零淡淡地道:“都别吵!”
“是,小师娘!”部日固德和公孙朵朵心中一震,马上住了嘴!
第一进的正一宫门前有一片长宽二十余丈的圆形广场,上面铺满了数尺宽的汉白玉地砖,只是此时不少地砖已经碎裂,许多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荒草从砖缝之间破土而出,大多数都长到成人的膝盖高!
罡风呼啸中,入眼都是破败萧条的景象!
众人刚刚走进汉白玉广场,部日固德就悄悄摸到马小刀和陆零跟前,小声颤报道:“师父,小师娘,我方才上山时一路数了过来,一共有八百三十多个坟墓,好像都是过云镇百姓的家人!”
马小刀沉着脸思索了片刻,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正一宫大门的汉白玉牌坊前,竖起一条有些年头的木梯,一个身上肮脏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躬腰老人伸出枯瘦如柴的双手搀扶着梯子的下端!
而在离地两丈的梯子最高外,换回了一身道袍的老道士赫桐,正颤颤巍巍去扶正那块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匾额!
马小刀缓缓走到梯子底下,忍不住扭头看了那位扶着梯子的佝偻老人一眼!
对方仿佛对身后的几百人视若无睹,只是默默扶着木梯仰着头,浑浊的目光从凌乱的须发间直射而出,专注地打量着梯子最高处老道士的每一个动作!
“乡亲们快来看,果然是那郝老道!”最后头过云镇的百姓中,有人伸手指着木梯顶端那一袭墨青色的道袍嚷道。
“这老道士,竟敢真的回来云极山!”
“对,真是不要脸了!”
“郝老道,你们云极山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一个又聋又哑的的老东西,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守在这山上,还扶个屁的牌匾?”
马小刀猛地转身,双眸如电扫视着那两三百个过云镇的百姓,眼中杀气涌现!
刀叔刀婶等人心中一窒,一个个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噤若寒蝉!
马小刀走到近前,伸出双手一起扶住了木梯:“师叔,我来了!”
郝桐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全神贯注在高处调整着牌匾的水平高度!
公孙朵朵看着这个场景,不知为何双眸有些泛红,仰着头哼哼道:“二师公,年纪大了别爬那么高,不然摔下来就惨了!”
马小刀扭头瞪了公孙朵朵一眼,仰起头对老道士道:“师叔,这等粗话让我来做就行,你没必要亲自动手!”
老道士还是没说话,神情专注,终于还是把牌匾重新挂端正了!
不远处,叶姓老人仰首盯着老道士,沉着脸质问道:“郝桐,我们来了,你说的公道呢?”
木梯顶端的老道士这才终于转过了身子,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声音沙哑着道:“吵什么吵,叶仲秋你这个老家伙急个卵,本道爷就在这里,还会跑了不成?”
刀婶在叶姓老人身旁冷笑道:“臭老道说得好听,你又不是没跑过!”
郝桐沉着脸骂道:“刀家婆娘,是不是忘了当年,你自己是如何死缠烂打也要把儿子送上云极山拜师的?”
刀婶脸色一变,骂道:“你们也配为人师表?还我儿子的命来!”
郝桐冷笑道:“想算账可以,先排队,轮到你再说!”
被郝桐直呼其名的叶仲秋终于忍不住了,冷哼了一声:“行啊,老夫就放长双眼,看看你这老道士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郝桐双腿一张,直接从木梯顶端滑了下来,对着那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者做了一连串古怪繁杂的手势!
郝桐先是对着老人指了指马小刀,然后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右手伸出大拇指,然后再张开了五根手指晃了晃!
老者神色突然变得兴奋起来,颤颤巍巍走到了马小刀跟前,一双浑浊的双眸泛红盯着马小刀看了许久!
郝桐又对着老者分别指了指马小刀和陆零,然后伸出双手大拇指并在一起弯曲了两下!
老者伸出枯瘦如柴的双手轻轻搭在马小刀和陆零的肩膀上,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小刀子,他叫慕容奇,是你的三师叔,咱们不在的这些年,都是他一个人守着山门!”郝桐淡淡地道,“小刀子,陆丫头,给你们的三师叔见个礼吧!”
马小刀和陆零相视一眼,一同后撤两步,恭恭敬敬对着老者躬身揖了一礼!
“马小刀拜见三师叔!”
“陆零拜见三师叔!”
老者咧嘴一笑,又像是哭,边伸出手去扶起二人,边淌着泪拼命点头!
“小刀子,你放心,云极山绝对不是一个烂摊子!”郝桐伸手拍了拍马小刀的肩膀,“无论如何,师叔肯定会把一个干干净净的云极山交到你的手上!”
马小刀不置可否地道:“师叔,有事别一个人扛!”
“呵呵!”神色坚定的郝桐笑了笑,大踏步走向汉白玉小广场,最后在距离过云镇一众百姓跟前三丈外停下了脚步!
“叶仲秋,我师兄已经飞升不在,现在云极山暂时由本道爷当家,既然你们都打上山了,那云极山和过云镇的这笔陈年烂账,咱们今天就来算个清清楚楚!”
“好好好,老家伙我就等着这一天呢!”叶仲秋咬牙点头道,“你画下道道,这账如何算?”
“仲秋大哥,咱们就好好跟这老道士算算账,看他方白一条命,能不能抵消咱们过云镇八百多条性命!”刀叔手提着两把菜刀走到叶仲秋身旁怒吼道。
“对对对,就看看这老道士还能如何狡辩!”有人大声叫道。
“行啊,既然要算账,那就免不了提起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我们就从一百年前开始说起好了!”郝桐淡淡地道。
过云镇一众百姓闻言俱是一怔,尤其是叶仲秋等几个年纪最大的,脸色渐渐就变了!
郝桐伸出右手一一指着眼前的百姓,冷笑道:“接下来由本道爷先说,你们可别急着打断我,否则本道爷拍拍屁股走人,这账也就别算了!”
“郝桐,账算不清楚,今日你走不了!”叶仲秋神色恢复如常,冷笑道,“依你所言,让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