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堤放水之际,
临淄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顶上,张昊与李儒等人正在这里驻足观望。
“唉!说来这场大水还是有伤天和呐!”
“不过倒是将昔年韩信未完成的事,这次由朕来完成了!”
肆意奔腾、一泻千里的洪水宛如开了狂暴的蛮荒猛兽,随着堤坝被毁,巨浪顺着引水渠直扑临淄城而去。
或许是听见了张昊的话,害怕张昊自责,李儒开口劝慰道:
“陛下,慈不掌兵,这可是您说的!”
“相比毁掉一座临淄城,导致城中生灵涂炭,可平定青州后却能使一州百姓从此免受战乱之苦,两相对比,前者就不算什么了!”
“况且水淹之计,古来有之!”
“昔年智伯攻赵,导晋水水灌晋阳;此后白起伐楚,蓄夷水破鄢;又有王贲灭魏,引黄河之水淹魏都大梁!”
“如今我军水淹临淄,不过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乱,效仿古人之举罢了!”
“何况归根到底还是袁谭一心负隅顽抗,导致城中百姓惨状的真正首恶实乃袁谭本人!”
李儒说的话,张昊明白。
此时张昊向着不远处被洪水冲击的临淄城墙眺望看去,洪水无情,正面遭受冲击的那一段城墙,已经有一角小小的溃破。
洪水灌入城中,哪怕隔着数里之遥,张昊也好似能听到临淄城中无数军民的惨嚎声与咒骂声。
老实说,心里还是有一点罪恶感的!
但有了李儒列举的这几个例子作为参照物,便好受了许多。
不过真正让张昊好受的,还是现在处于同一个时代的曹操呐!
一想到历史上曹操干过的惨绝人寰的事,张昊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仁慈的。
因为光是水淹之计,曹操就用了三次。
第一次是将袁术逐出兖州时,曹操决开渠水灌太寿城;
第二次是曹操灭吕布时,决泗、沂之水灌下邳城;
第三次是袁绍病死后,曹操为了攻破审配驻守的邺城,再决漳水灌城。
历史上三国这一段时期的纵火犯不少,诸葛亮、周瑜、陆逊比比皆是,但真正的放水犯恐怕独属曹操一人。
关羽水淹荆州那一战不算,历史上关羽只是借助天时(天降暴雨),并没有像曹操这样主动开渠灌城。
不过这里得单独提一点,水淹城池的方法有两种。
一种是像白起水淹鄢城,修筑堤坝、积蓄水力,再挖掘出一条直通城池的水渠,以暴力强行冲毁城池;
另一种则是如同智伯水灌晋阳,同样先修筑堤坝、积蓄水力,之后除了挖掘出一条通往城池的引水渠外,再额外于城池外围修上一圈长堤,将整个城池围起来。
以不断浸泡城池,使城中守军无粮可用的方法来施行水淹。
其中历史上曹操水淹下邳,就是用的引水灌城,不断浸泡城池的方法,故而书上用词也是‘堑围’二字。
而此时,
张昊水淹临淄,也是采用的引水浸泡城池这种方法。
其中原因除了临淄城墙坚固,担忧冲不破这一因素外,也是因为白起水淹鄢城,强行冲毁城墙的方式太过暴力,最后造成的伤亡以及后果太严重了,张昊不愿采纳。
毕竟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记载的是,
‘昔白起攻楚...水溃城东北角,百姓随水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因名其阪为臭池’。
由于洪水太过迅猛,百姓猝不及防,死伤太过巨大,尸体全部堆积在一处发臭,最终只会产生一个可怕的后果。
那便是瘟疫!
...
与此同时,临淄城中。
当洪水涌来的时候,袁谭正在城墙上。
因为张昊决堤放水前通知过城中军民,而袁谭偏偏不信邪,他就是要看看张昊会不会真的水淹临淄!
然而现在,
如袁谭所愿,他真的看见了!
“咳咳...咳咳...”
“张昊——你怎么能?怎么敢?你不得...唔唔...”
“呸!腥死本王了!”
袁谭命大,艰难地从水下冒出头来,张口的第一件事便是吐出差点咽进喉咙里的一条河鱼。
刚才洪水奔来之际,袁谭死死地抱住城楼上的梁柱,这才幸运的没有被洪水冲走。
只不过人力有穷时,抱久了双臂发软,再加上沾了水摩擦力便减小了,一个浪头打来,袁谭不慎滑入水中。
由于身上的盔甲衣物浸水后太过沉重,穿在身上好似背负了一座大山,此时水势减小,袁谭重新爬上城头,一边解除身上的盔甲,一边环顾四周。
回身望向后方的临淄城,整个城池已经成了汪洋泽国,人声、水声混杂一团,哀嚎痛哭声持续充斥在耳中。
又转头望向临淄城外,不远处的水面上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向着临淄城靠近,一眼看去便可得知那是张昊麾下的兵卒趁着大水还在,借助水力乘船杀来。
袁谭再看了一眼身旁,城墙上残存的士卒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就连此前陪伴在身边的郭图都不知道被洪水冲到了哪里去。
想来就凭郭图仅剩的一条手臂,恐怕很难在这场洪水中存活下来。
望着四周这幅惨烈的景象,袁谭解除盔甲的动作一顿,忽感颓然。
下一刻,
袁谭一屁股跌坐在地,心境悲凉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罢了罢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再战的,这一战终究是本王输了!”
“这是命!得认!”
城墙上残存的士卒闻声望来,经过这一遭,这些士卒也早已失去战心。
如果不是还没有将校带头,见袁谭还活着,说不定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要做的便是擒下袁谭,向张昊请降了。
残存士卒们望向袁谭,见袁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而此时的袁谭继续喃喃自语道:
“父亲!孩儿不孝,最终还是没能守住青州这份基业,有愧于您啊!”
“不过孩儿也不是个孬种,连二弟都有勇气为我袁氏以身殉节,我这个做兄长的又怎能没有赴死的勇气?”
“倒是我那愚蠢的三弟哦,这一次我袁谭敢为袁氏守节,在父亲眼中总能比得过你了吧?”
“啊哈哈哈~~~”
袁谭说着说着,忽地站起身来,正视着城外顺水而下的张昊兵马。
在对方赶到之前,
干脆利落地拔出腰间长剑,接着便是剑身上的寒光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