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凌晨一点。
被从睡梦中叫醒的徐主任喝了一大口浓茶,看着手里的密电,猛然起身,问身边的秘书。
“这是西北发来的?”
秘书点头,“五分钟前翻译出来的。”
徐主任没有半点耽误,立马打电话去了成局长家。
成局长的秘书听说是急电,半点也不敢耽误。
二十分钟后,徐主任恭敬地站在下方,双手将密电递给一个中年儒雅的男人。
“因涉及您和谈的具体细节,属下不敢耽误。。。”
陈局长翻看电报细细看了一眼,轻轻合上,“情报来源,西北说明了吗?”
徐主任摇头,心中吐槽局长还没睡醒,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会说来源。
当他看见情报上写,倭人针对两方和谈任由设计了死士暗杀计划的时候,后脊骨都凉了。
局长作为谈判代表,行程都是高度保密的,敌人是怎么知道的。
“有没有可能是西北的奸计?”徐主任看局长表情没有变化,试着提出可能。
成局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撩起眼皮看他,“西北图什么?”
“这。。。”徐主任哪里知道西北图什么?
成局长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拿着电报又看了一会儿,才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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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卢平生专门去弄堂口买葱油饼,顺便就买了一份申报。
头版头条上关于和谈的报道没有变化,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或者是情报已经传出去,双方保持默契,准备将计就计?
卢平生算了算时间,心中叹息。
他知道这次和谈不会成功的。
西北希望共同抗倭,金陵希望西北武装力量不超过三万。
双方的出发点不同,怎会和谈成功。
具体细节他不太清楚,但也晓得再过一月,即将有大事发生。
“卢先生,我多做几个,阿渺喜欢吃。”
崔阿婆嫌弃崔立平手脚慢,亲自上手。
旁边收钱的崔太太肚子越发地大了起来。
崔立平对着卢平生显摆道:“医生说,是双胞胎。”
卢平生听完颇有几分意外,脸上带着笑意道:
“恭喜恭喜。”
崔立平得意,“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哇!”
崔阿婆看卢平生脸色的青紫和头上的白布,叨唠道:
“卢先生,往后走路可小心些,如今道路坑洼不平,一不小心就容易摔跤,搞不好要破相的咧!”
卢平生笑了笑,本想问一问崔丽娟的情况,但看着一家人和睦,他就没有开口。
崔丽娟那样重的伤,就算出院了也得静养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卢平生扭头和小江苏打了招呼,又和馄饨摊子上的人寒暄两句,才往回走。
卫渺神清气爽地起床。
洗漱完毕,吃着香喷喷的葱油饼,对卢平生道:
“阿拉吃完饭就回家,在阿西过完满月前,侬不要寻我。”
阿狸在她脚下打转,亲昵地蹭了蹭卫渺。
卢平生吃东西不敢张太大嘴,就怕扯到伤口,最后干脆把自己吃一半的葱油饼递给卫渺。
“我没空寻你。”他说。
他如今事情很多,必须处理的事情更多。
卫渺吃完葱油饼后,出门和街坊邻居聊天。
尤其是小江苏听闻她昨天见过小南京,就拉着她讲了许多。
卫渺一边吃馄饨,一边偷偷和小江苏讲:
“南京哥穿了制服,威风凛凛,颇有小吴哥的风采。”
小江苏笑的合不拢嘴,“他要有小吴巡警一半,我就安心了。”
卫渺没有讲小南京昨天“救”了处长家的秃顶儿子。
这种事情一是靠机遇,二是靠缘分,但愿乔治是个知恩图报的。
卫渺又听崔立平吹嘘了一下自己能干,崔太太好生养,又配合崔阿婆做了祷告,约好下周五一起去看玛丽修女,才去弄堂口坐黄包车离开。
有老街坊看着卫渺被黄包车拉走的运去的画面,酸溜溜道:
“世道变喽,黄包车家的儿子也学老小姐老爷们坐黄包车喽。”
崔太太双手叉腰,阴阳怪气道:
“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要有阿渺一半能干懂事儿,没准儿也能买得起葱油饼吃。”
那人一听,表情讪讪。
弄堂谁不知道崔立平以前是个三光码子,和崔家人计较,不嫌麻烦。
其他人连忙转移话题。
“你们晓得吧,最近游行越来越多,只怕又要打仗喽。”
“打吧,打吧,反正沪上有番鬼在,乱不了。”
“就是那些东洋矮子再如何厉害,也是要看番鬼眼色行事的。”
“你们忘记几年前了,若是打起来,只怕物价又要涨了。”
崔太太听见这个,咬唇转了转眼珠子。
卫渺回家的时候,包里装着猫,手里提着新鲜出炉的蜂蜜蛋糕。
香的在弄堂玩耍的小孩儿跟了一路。
“都跟着干嘛,小心你们阿妈瞧见打屁股。”小钱站在门口对卫渺身后一群小崽吆喝道。
沪上人过得精细,也爱面子,就是所谓的讲体面。
最怕别人说贪小便宜,抠门之类的话语。
所以但凡日子过得去的人家,都不许孩子在外面讨要食物。
不然邻里之间要被笑话的。
“小钱姐,胡记的蜂蜜蛋糕。”卫渺拿出一包递给小钱。
小钱爱吃甜食,笑嘻嘻地接过来,“回头我送钱给你。”
卫渺摆手,“送与你吃了。”
小钱看卫渺蹦蹦跳跳进房间,总觉得小崽子心情极好。
“嘀咕什么呢?”
曾宝叔站她身后发问。
小钱被吓一跳,手中的蜂蜜蛋糕差点掉地上,她跺脚道:
“少爷,你下次走路要走声音。”
她抱怨完,就看旁边的黄小安似乎在憋笑。
顿时仰着下巴道:“你笑什么?”
黄小安一脸被冤枉的模样,“小钱姑娘,我可没笑。”
小钱冷哼一声,拿着蛋糕进屋去找老和尚去了。
算算时间,老和尚今天可以进食了。
东屋的佛像下面,老和尚盘腿坐着,面前是翻到最后一页的经书。
“大师,你还没有超度完吗?”
老和尚虽然长久没有进食,面色并不难看,甚至带着平和。
“怎么能超度完呢?”老和尚低语。
小钱看老和尚不想动,就顺势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拿出鸡蛋糕要与他分享。
老和尚摆了摆手,并不想吃。
“大师,你在为谁超度?”
小钱嘴里咬一口鸡蛋糕,腮帮子鼓起一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