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走到能看到树的地方。格雷恩深邃犀利的目光中,急切、激动和期盼的神情,还有一丝伤感。他还没有出生,父母亲就已经住在这里了。他毫不犹豫地找到了他的家。
低矮稀疏的篱笆爬满了白色、粉色、红色的花,吐露着芬芳。院子的一角有株茂盛的乔木,绿油油地洒下一片荫凉。
这是一处王城里最平常不过的小院落,没有太多的邻居。四周静悄悄的。
格雷恩扶那位女子下了马。打开篱笆门,他的眼睛里有些东西在闪着光。
特林维尔也跳下马,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进小院,径直把马拴在门外。他笑着说道:“我要赶快去告诉雷思睿大婶,但愿她听到这个好消息时不会太过激动,晕倒在地上。但是我可不敢担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我要赶快去—好了,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动!我的朋友,你不会剥夺把快乐带给别人从而令我感到更快乐的机会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着,这个魁梧的大汉像一只刚在院子里的花瓣儿上采过蜜,迫不及待地要去告诉同伴们的蜜蜂似的飞跑了。临走时,他又望了一眼那个裹在绿色斗篷的女子,她安静地像一棵站在院落里的圣洁的树。格雷恩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回转头,温柔地对那个女子说道:“艾尔希娅小姐,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离开这个家很多年了,但是我的心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它虽然简陋,但是安宁洁净。请把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家吧。希望你会喜欢这里,我的母亲也会喜欢你的。”
原来,即使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年轻的姑娘也是一语不发。但是她却拉开了一直蒙在脸上的兜帽,比清晨第一滴露珠还要纯净的眼睛美丽安详,她绽开玫瑰花般娇艳的双唇,用最善解人意的笑容表达她的感激和喜悦。他也微笑着说道:“艾尔希娅,我保证,你也会喜欢阿波多利,喜欢巴布克莱王城的。”
艾尔希娅笑着点点头。
推开屋门,屋子里很静。在格雷恩的记忆里,家还是原来的样子,惟一改变的是,亲爱的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他沉默着,眼睛含着泪,望着墙上挂着的烟斗和父亲曾经穿过的衣物。他单膝跪在地上,手抚在额头默默哀悼。艾尔希娅也在他的身后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动。格雷恩沉浸在缅怀父亲的悲痛中。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是,对他来说,既然无法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十七年的岁月和只相差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将是他一生中永远的遗憾了。艾尔希娅小姐则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去劝慰他。
最后,她选择和他一起,陪着他,沉默不语。他们就那样在心中缅怀逝去的亲人,哀伤萦绕在心头,久久地不能从悲痛和回忆中自拔。
外面已经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但绝不是特林维尔那种能让大地震得发抖的沉重脚步。
格雷恩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冲出屋子。还隔着篱笆就看到了母亲,他快步冲上前去,刚刚来得及抱住行将跌倒的母亲。
雷思睿夫人紧紧拥抱着她的儿子,幸福地痛哭流涕。她好像已经哭过了,现在不过是又在哭罢了。格雷恩心中幸福而酸楚,也不由流下了眼泪。
“母亲。”
她抚摸着他的脸,仔细的端详,她像是哭,又像是在笑:“我的儿子,真的是你回来了!我都不敢相信啊。听到他们说,我的小格雷恩又回来了,我都幸福的晕了过去。可是我还不敢相信啊。真的是你吗?我的儿子?”
格雷恩跪在地上,抱住母亲:“是的,母亲,您的儿子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了,再不会让母亲为我伤心了。”
雷思睿夫人拉起格雷恩,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像是怕她一放手,她的儿子又会离开她。多么漫长的十七年啊,母亲的额头上多了许多皱纹,曾经乌黑的头发,有多少是思念她的小格雷恩才变白的啊。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流着泪亲吻着她的儿子。
母子抱头痛哭。良久雷思睿夫人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抚摸着格雷恩的脸颊。这时,她才看到儿子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子。这可没人对她说起过。她连忙松开格雷恩擦擦眼泪,看着儿子和他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这时,艾尔希娅也连忙上来施礼。雷思睿夫人赶紧扶起了她。她的目光又转向格雷恩。他对母亲说道:“母亲,请您叫她艾尔希娅小姐。她不远千山万水跟随我来到巴布科莱。在这里,她没有亲人,我想我们的家也许能让她暂且容身,希望母亲能够答应。”
雷思睿夫人看着这个有着清丽高雅面容的年轻女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她拉着艾尔希娅的手不住地说:“好呀,好啊。如果艾尔希娅小姐愿意,那她当然可以住在这里,多久都行。”
艾尔希娅又要施礼,被雷思睿夫人拦住,但是艾尔希娅坚持行完了礼才直起身来。她的目光也望着格雷恩。他又说道:“母亲,请您原谅。艾尔希娅小姐她不能说话,但是她听到你刚才答应收留她,她很高兴,所以她请您接受她最真诚的谢意。”
艾尔希娅是多么聪明善良的女子啊。她知道母子久别重逢,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也许这个时候,暂时离开这个小房间,才是她应该做的。她用眼睛告诉他,她想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散散步。
格雷恩领会到了她的善意,他说道:“在这里你不必拘礼,想去哪里都行。如果你只是想在小院里待着,就看看那些美丽的花儿吧。那棵树,也是在我出生那年,我的父亲栽培的。”
看着艾尔希娅美好的身姿,多么可爱的一位小姐啊,却偏偏不能讲话。就像夜莺在皎洁的月光下,却不能放声歌唱,只能展翅飞翔,久久地留恋心头无以言表的情意。
雷思睿夫人没有说出口,心中却为艾尔希娅感到惋惜。她不知道在这个秀丽端庄的年轻女子身上发生过什么,同样激起了她对艾尔希娅的怜爱。十七年来,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在这一刻喷薄而出。格雷恩和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得到她无私的爱。她不知道这个默默无语的高贵小姐是谁,只想让她在自己的家里,给她安宁平静。
母子好像有那么多的话。这么多年的话要多少个白天黑夜才能说的完呢!可是,雷思睿夫人却一直在幸福地流泪,好多话都来不及说。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母亲,特林维尔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雷思睿夫人双手一拍:“特林维尔?我只是接到侍卫带给我的口信,我并不知道是特林维尔给我带来的好消息。我只想着快一点赶回来,就从王宫花园的后门出来抄了近路。告诉我口信的人并没有告诉我他在等我啊。今天,我还没有见到他呢。”
格雷恩不由笑道:“他也许还傻傻地在王宫的大门口等着呢。他那么兴高采烈地想把我回来的消息第一个带给您,可是却没有见到您。等他回来,我想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说起特林维尔,雷思睿夫人拭去脸上的泪水,也笑了:“特林维尔是个好孩子。你走了以后,他还时常来找你。我们告诉他,你可能很久都不能回家了。可是,他还是会来。每次都说一样的话,说他相信你已经回来了。后来,不但是其他的人,就是我和你的父亲也都是在心里这样认为的。只有特林维尔,还是像以前那样相信你会回来的。他的信心和善良,也成了支撑着我的希望。这下好了,你真的回来了。我现在就拉着你的手,我能亲吻到你的额头。虽然你的父亲见不到这一天,你知道的,他有多爱你。”
“我很遗憾,母亲。我也那么的爱着您和父亲。可是,他临终前我却没能守在他的床前。我不会原谅自己,因为,我找不到能让我稍减愧疚的理由。为此我将抱憾终生。”
雷思睿夫人亲吻着他的脸:“亲爱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不论隔多远多久,心是在一起的。现在你回来了,他也就不会再有牵挂了,才能安息啊。相信我,格雷恩,你的父亲他没有埋怨过你,从来没有。我们母子又能在一起,他也一定会开心的。不要再难过了,我的儿子。难道过去的十七年,亲人骨肉分离带给我们的痛苦还不够多吗?我们应该笑啊。”
母子二人低声细语,尽诉离别思念之苦,畅谈相见喜悦之情。雷思睿夫人还舍不得放开她拥抱儿子的双手,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亲爱的格雷恩,我的儿子。我们把时间都用在流眼泪上了,已经耽搁太久了。我想,你还是先去拜见我们的恩主,国王和王后陛下吧。”
“是的母亲,我会去的。我已经准备好去见国王和王后了,但不是今天。我现在只想和您在一起。”格雷恩当然知道母亲说的没错,可是,他现在只想陪伴在母亲身边。
雷思睿夫人抹去眼泪反倒笑了:“你走后,如果没有艾蕾诺亚王后的照顾和安慰,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再说王后曾经照顾过你,培养过你,除了你的母亲,还有哪个女人会这么牵挂着你呢?现在,你回来了,如果王后已经得到了消息而你却没有去拜见她,她会多么失望啊。你不是不再走了吗,是不是?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啊,还有很多快乐的日子呢。我不想让艾蕾诺亚王后觉得她对你的爱,像消逝的十七年一样,在你的心里,已经忘却了。”
格雷恩向母亲保证他不会再离开她,至少现在不会。但是他仍在犹豫是否要听从母亲的吩咐,现在就要去见国王和王后呢?
他实在舍不得离开母亲。虽然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他一直都离母亲那么遥远。但是,已经不容他再犹豫不决了。
国王的传令官已经来到了格雷恩的面前,向他传达了萨夫奥·欧尔津国王的邀请。确实是邀请,不能算是命令。因为国王的传令官真的很客气。格雷恩惊讶于国王的消息如此灵通,他才刚刚走进自己的家门啊。加上母亲也一直要求他先去见过国王。于是他不再坚持。
他请母亲好好照顾艾尔希娅,自己在传令官的带领下,前往王国的中心。传令官在路上还告知了觐见国王时的诸般礼仪。格雷恩频频点头。
他觉得即使在很小的时候接受过同样的练习,再来听听传令官的嘱咐,也是很有必要的。国王和王后,和阿斯特拉尔先生一样,都是他最尊敬和爱戴的人啊。
国王的宫殿座落在巴布克莱王城仅次于神庙的最高处,依山而建,雄伟壮观。阿波多利的先祖从最初选择这里建立了王国的首都,数百年来一直未曾停止建设。即使是现在,因国家强盛,百姓富裕,使得宫殿仍然在修建各种各样的设施,而且也全都采用了祖先们选择的青色大石。从巴布克莱城任何一个角落,不论多远,只要人们抬起头,就能一睹王宫的恢弘华丽了。
王宫的门前是一道向上的陡坡,这是通往宫殿正门惟一的道路。当初的建设者很巧妙的把陡坡修建成了一个有着几百级台阶的通道。通道被命名为“阿尔尼”台阶,他就是巴布克莱王城的初建者。台阶的左侧是有如刀削斧剁般笔直的峭壁,另一端则是深深的峡谷。
在宫殿最早的建设时期,大陆上烽火处处,战乱频频,首先要考虑到的是防御外敌的入侵。正是出于做为国家的象征,宫殿造就的壮观宏大,同时也要顾及到安全稳妥,才会选择易守难攻的地形。任何人来到台阶前,都只能下马步行拾阶而上。
这并非是台阶不够平直宽阔。事实上,这都不是问题。阿波多利的国库里有充裕的金币,修建台阶有取之不尽的青石和技艺精湛的石匠艺人。
这一切,都是源于王国的传统和对城市初建者的尊重。
宫殿门前只有两个站岗的卫兵。任何人只要踏上阿尔尼台阶,就会一直处于卫兵的监视之下。
一棵在建设宫殿之前就生长在那里的橡树,目睹了几百年来,已经发生的遥远的过去,并静静地,冷眼旁观,未来的一切。
和平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物是人非。可是那些令人敬仰的悠久传统,并没有被完全忘却。
王国的军队虽然还在招兵买马,但是哨兵依然是两个人和一棵孤零零的大树。
大门在白天通常也都会打开,高大的门楣上镌刻着国王家族的徽章:三朵金合欢缠绕着的盾牌!它也是阿波多利的臣民心目中神圣的象征。高挑的旗杆上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旗,也绣着同样的图案。格雷恩看到徽章—小时候他是经常看到的,庄严肃穆,闪耀着高傲的光芒。
王宫里很安静,不像它守护下的城市喧嚣纷杂。也许这不是有意做出来的样子,每个走进这座高贵与权力并存的建筑里的人,都会被它蕴含的气势震慑,心悦诚服地仰望着它。
进入宫殿前厅,富丽堂皇,令人目眩心惊。小时候的格雷恩可以在庞大的王宫里四处自由地走来走去。但是国王处理公务的大会议厅、书房等地却从来被禁止涉足。而且,即使他的胆子再大,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打破这个禁忌。他环视大厅,极力想从那遥远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出与眼前的一切相映衬的片段。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时浮想联翩,心意难平。
前厅的四周摆放着几尊精妙高大的神像,宝相庄严,就像在天上的他们一样肃穆可敬。空阔的大厅足够容纳一个千人的骑士团在这里排兵布阵!格雷恩走在大厅里,那些站在通往楼梯通道两边的卫兵都目不斜视,仿佛比那些雕像还要更加像雕像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脚步声显得如此的空旷响亮,是否会打扰到那些神像,好像从没有人想到过。反正这个大厅也是几百年前就已建造完成,那些石像也有差不多同样久远的历史了吧。几百年来同样响亮甚或更加响亮的脚步声从未间断过,那些神像也从来没有试图离开。现在也没有。
看到神像的人都会想,也许,他们能感受到供奉者的敬爱,因而对他们的处境还是很满意的吧。
传令官让他在楼梯下等待,他要先去禀报国王陛下。格雷恩站在那里,挺直的腰身甚至不比那些雕像逊色多少。传令官很久没有回来,他也纹丝不动,仍旧保持了令人从心底生出自豪的挺拔身姿。由于他站在楼梯口的中央,无疑每个进入大厅的人第一眼就会看到他,被他吸引。
大厅里又传来不同寻常威武响亮的脚步声,因为有更多的人走了进来。他没有扭头观看,就马上猜到了来者是谁。
试问,谁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大踏步行走在庄严肃穆的大厅里呢?脚步声说明他还很年轻,那么又是谁身边还能带着如此众多的扈从呢!
他转过身来让开了道路。当来人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略微点头以示恭敬。那个被簇拥的年轻人却停下匆匆的脚步,站在他的面前直视他的双眼。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的人却并没有低下头,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他听到那个人在问候他:“尊贵的玛尔斯殿下,我以为我已经为您让开了道路。”
玛尔斯王子身材修长健美,黑色的头发和乌黑明亮的眼睛,彰显着王国最高贵的血统。他腰间的佩剑,也代表了他的身份。那是王国世代传承,只有王权的继承人才有权佩戴的。在格雷恩的记忆里,还依稀记得这张苍白英俊而略带忧郁的面容。虽然那时的玛尔斯王子和他一样,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玛尔斯王子不会对每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感到好奇。只是在他看来这个不向他弯腰施礼的人太过无礼,才会让他停下脚步。他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不会去计较,只是今天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可是这个穿着东方服饰的汉子,在没人引见的情况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和高贵的头衔,那就代表他,认识自己。
他却不认识他!
他收起了犀利的目光,直到他确信自己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粗鲁地问道:“在你的国家里,就是这样向你们的储君表达敬意的吗?”
格雷恩微微点了点头:“我原来以为一个储君更应该看重的,是他肩负的责任和能为他的国家与臣民所做出的奉献。如果你只想让每个见到您的人都要在您的面前弯下腰,那我将如您所愿。”
玛尔斯王子差点儿被他激怒。不过他不打算追究这个冒犯他的家伙了。如果他想让对他无礼的人受到惩罚,无疑他轻易就能做到。可是那样一来,别人会怎么看待他呢?
再说,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去做。他冷笑了一声带着随从们转身走开了。
格雷恩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儿时他和玛尔斯王子一起在王宫的大厅、花园里游戏玩耍,嬉笑打闹的日子。他想起来,玛尔斯王子和自己同年,自己还要大一点儿。儿时的玛尔斯王子虽然顽皮,偶尔不经意也会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
可是,偌大的王宫,却没有更多的选择,好让他们有更多的朋友。
后来,他才知道,艾蕾诺亚王后对与王子年纪相仿的他很是喜爱,才让母亲经常带他去王宫和王子相伴玩耍。有的时候他们相处的很好。有的时候却因不起眼的小事争斗拌嘴。虽然父母总是在提醒他,对玛尔斯王子要忍让顺从,可是他每每针锋相对,不肯低眉顺眼地讨好王子。所以,总免不了从争吵变成一场孩子之间的战斗。
他对艾蕾诺亚王后真挚的爱,是从小就在心里扎下了根,没有任何能动摇他对王后的情感。他还能想起,每当他闯了祸,父母诚惶诚恐为他在王后面前求情。宽厚仁爱的艾蕾诺亚王后却秉持着最公正的心,是谁的错,就惩罚谁,绝不偏袒。
他和玛尔斯王子仍旧会不时产生新的冲突,仍旧会在泥土里或者花园的草地上打得不可开交,让他的父母整天提心吊胆。可是,玛尔斯王子虽然顽皮,在王后身边耳渲目染,却也有着和他的母亲一样的美好品德。他总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向格雷恩真诚道歉。无论他们打斗的多激烈,不一会儿,他就能笑着忘记了刚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从不记恨。
不知为什么,他其实一直很喜欢玛尔斯王子。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离开了阿波多利。所有想起的这一切,在他心里暖暖地流淌着。
他突然想笑。亏他还想着玛尔斯王子小时候的顽皮,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传令官来到他的身边,国王陛下正在私人书房期待着与他的会见。他收起神思,让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