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夫人第二天就上门拜访了。

    是郊区村子上的一家小别院，别院里种满了花，还养了一只黑猫，偶尔也有蝴蝶落在盛开的鲜花上，如此温馨又诗意的画面让金二夫人还未见其人就已经对屋子的主人产生了好感。

    “夫人，您来了，我去喊老师。”江南姝连忙将她迎进门。

    过了一会儿，江南姝又出来了，还端着泡好的茶递给她。

    “屋子里的熏香挺好闻的。”金二夫人说。

    “这是我老师自己做的香。”江南姝说。

    正聊着，一个穿着古风旗袍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又黑又亮的头发只是用簪子简单地盘在耳侧，留了一抹搭在肩膀上，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一颦一笑，温婉优雅，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真美啊。

    金二夫人感叹了一声。

    想起之前江南姝告诉她的艺名，金二夫人主动伸手表示友好：“灵莺老师，你好。”

    灵莺看了一眼江南姝，然后伸手和对方握了握。

    金二夫人主动提起私人演出的事情，灵莺直接拒绝了，金二夫人早就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并没有再次提起，反倒是换了一种方式，问她能不能教自己唱戏，她也可以交学费。

    即使灵莺开价十万，金二夫人眼睛都不眨地答应了，在听说她只用现金之后更是二话不说就打电话让司机去取钱。

    她不缺钱，十万块钱和十块钱没什么区别，如果能拿下这位灵莺美人，别说是十万了，一百万也值。

    司机送来钱交到江南姝手里，江南姝又进屋晃了一圈，既然演戏就要演足。

    尽管灵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寻仇，但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所以耐着性子和金二夫人周旋。

    屋内的熏香能让人安静平和，加了点迷惑人心神的东西，对屋内的二人都有着明显的效果，而且有江南姝盯着，院子四周也布了法阵，灵莺发不了疯，金二夫人也发现不了对方的真容。

    明明是一只厉鬼站在她面前，可落在她的眼里却是倾城绝丽的大美人。

    一个小时之后，金二夫人感受到自己当初花几十万上百万请的戏曲老师竟然还不如灵莺教的一堂课有用时，更是恨不得直接将对方请回自己的别墅里。

    只是灵莺还是借口有事情要忙，请她离开了。

    江南姝亲自送她离开，目送她的车开远之后，江南姝回到了屋子里。

    “如何？”江南姝问。

    灵莺拿起了自己的铜镜照着，镜子里倒映出一张黑气沉沉又恐怖的脸，她大拇指缓缓擦过猩红的嘴唇，嘴角边留下了一抹黑色的血迹。

    “蠢货一个。”灵莺冷笑了声。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嗓子像公鸭一样居然还想学唱青衣？

    可笑！

    江南姝嘴角抽抽：“好骗就行，你记得把我的钱要回来啊，咱俩就两清了。反正金家的情况我也告诉你了，主宅是绝对不能去的。你要是被抓了也别把我供出来……”

    江南姝说归说，但是她却不担心灵莺会供出她，这女鬼为了报仇，甚至不惜发了灵魂毒誓，可见是对金家恨到了极点。

    第二天，金二夫人又来了。

    接连一个星期，她每天都要在这儿学上两三个小时才尽兴而归，在灵莺故意的引导下，她不小心割伤了手，血也滴落在铜镜上。

    从那天起，金二夫人开始做起了梦。

    梦里，一个穿着青衣的女人唱着京剧，那婉转动听的声音让金二夫人着迷的不行，而她似乎渐渐地忘记了现实里认识的灵莺，只记得那朦胧又有致的身段……

    而金二夫人每天打开的小别院也变成了一间破败废弃的小杂屋，从来就没有满院子的鲜花，有的只是满地的杂草和在这儿安家的老鼠蟑螂。

    灵莺比江南姝想得还要狠，断断续续地竟然从金二夫人那里要来了一百万。

    偏偏这位入戏成魔的金二夫人还给得甘之如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三句话，让女人心甘情愿为她花一百万。

    江南姝觉得灵莺很有当微商的天赋，她若是还活着，就凭她的脸蛋和手段，足以成为无数男人着迷疯狂的对象。

    还了诸葛景五十万 ，江南姝将剩下的五十万通过官方渠道捐给了地方的戏剧团。

    中华戏曲文化博大精深，门派众多，可是随着现代文化的不断冲击，很多地方戏剧团因为资金而经营不下去，这些钱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却足以让一些真心热爱戏曲的人并且努力传承的人看到希望。

    至于灵莺，江南姝倒是挺希望她能活得久一些。

    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尽管结局已经注定，但是比起永远困在铜镜之中，灵莺会选择踏上这条艰难的寻仇之路，江南姝一点都不例外。

    灵莺也曾问过江南姝为什么会帮她，明明她还是一名道士。

    江南姝当时正啃着瓜子追剧呢，随口回答：“人生最大的积德行善就是原谅别人任何的过错，这是圣母行为，你看我像圣母吗？”

    “……”

    灵莺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钻回了铜镜中。

    江南姝没理她，继续嗑瓜追剧，她做人宗旨一贯如此，别惹劳资，相安无事。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金家享受着祖宗留下来的财富，那祖宗造的那些孽也理应承担，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了次“帮手”而已，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而且老道从小给自己灌输的思想就是为难谁也不要为难自己，因此他们师徒俩闯荡江湖的时候竟然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互相坑对方。

    生死大义之外，都不算事儿。

    金家二夫人的事情有诸葛景钰派人盯着，江南姝也就不管了，而是带着将军住进了诸葛家老宅，和老爷子住一起。

    诸葛流光原本是想将江南姝带回老家祭祀，认祖归宗，然而江南姝以“罗天大醮”的借口拒绝了。

    在诸葛流光看来，江南姝是想在罗天大醮上崭露头角得到满意的成绩以后再认宗归宗，让族中之人无话可说，而实际上，江南姝是不敢啊！

    她如今又没改名，真顶着“江南姝”的名字入了诸葛家的族谱，长清观历代祖宗要是知道了，估计得从坟墓里掐死她吧。

    这种欺师叛祖的事情她干不来一点。

    她不过是来偷师而已。

    知道在她表示愿意代表诸葛家参加罗天大醮之后，诸葛流光可是大方地分享了《巧连神数》一部分内容供她参悟。

    江南姝这段时间就没离开过老宅，废寝忘食地研究着这本奇书。

    而且在这么灵气富饶的宅子里，她的修为隐隐还有突破的趋势，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在认亲宴前几天，江南姝刚喂完池塘里的胖锦鲤，就迎面看见了老管家诸葛福正客客气气地领着一个眼熟的身影迎面走来。

    定睛一看，呦呵，这不正是她家老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