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身着一席大红飞鱼服,神情淡若云烟与天色相得益彰,陆湛朝前来渡口迎接的,姑苏府衙大小官员们逐一见礼,不卑不亢,举止略显风度。
最后转向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简单寒暄两句同他说了些什么,末了,按察使对陆湛,态度恭敬点了点头,向随行的人吩咐了几句。
旋即,四名按察使司锦衣卫快步上船去,不多时,便抬出那两口红漆樟木箱,把周明锐也押了出来。
他打算如何处置周明锐?还有那两口樟木箱子?箱子里随便拿出个物件去当掉,都足够京中一户普通人家,大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崔羡安感到费解,陆湛此人的行事作派当真是——半点也琢磨不透!
眼下看着箱子被锦衣卫抬走,更是想不明白,她捅捅牟岳,低声道“&nbp;你说这两口箱子会被抬到哪?陆湛不会是想私吞吧?里头的物件价值不菲!”那些字画她不是很懂,但千里江山图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想来余下的画作,十有都是名家真迹,至于其他黄金有价玉无价,就更不用说了……
羡安略通些文墨,在京城闲暇时,会帮着街边那些卖字画的小贩们,临摹仿画上几张名家之作,挣取来个把铜板银钱,画里的妙笔大多是自己的点子,倒也谈不上仿,顶多算是稍稍借鉴。
牟岳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此处,按照老规矩,接着会有一顿排场不小的接风宴,加以江南地区名菜甚多,官员亦是富得流油,他脑海里面正全然猜想着,待会儿会请他们去哪里吃去?!
他小声叨叨着“&nbp;去哪里吃?最好是珍馐阁,汇聚天下珍馐以江南菜为主,听说!姑苏的珍馐阁乃是淮扬菜系一派的行首所开,初春时节的笋芽最是鲜美,羡安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姑苏青竹笋?笋壳淡绿带黑点。”
“&nbp;那笋芽长得好好的,说不准来年还会长成比人高的竹子,就这样被你吃了,岂不是可惜?”羡安俏笑着。
牟岳有了兴致,便打算跟羡安细细说上一番,“&nbp;将笋皮剥去洗净,从中间横切开,上面放置肥瘦相间的肉块,再抹上一层梅子酱,放入锅中蒸足三个时辰,火不能太燥也不能太温,待到香气四溢煨出汤汁,瘦肉蒸香肥肉融入了汤里,有了梅子酱的甘甜便不会油腻,肉弃之不食,笋则饱沾肉汁。味道怎得一个好字了得……”
崔羡安已经浑然忘记,自己之前的费解和疑问,急道“&nbp;那肉就丢掉了呀,不是说肥瘦相间么?肥肉化成汁了可还有瘦肉啊,这也太糟蹋食物了。”
“&nbp;那肉给你,我吃笋就行。”牟岳倒是很好说话,立刻表示肉都给她。
微眯眯着眼,狐疑的目光盯着牟岳,一则、回想起他先前那句‘笋则饱沾肉汁’;二则、哪怕是在这偌大的姑苏城,厨艺烹饪能比牟岳还厉害的,也绝不超过三人。
羡安当即改变了主意,“&nbp;不行!小爷我肉也要吃,笋也要吃。”顿了顿道“&nbp;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苏帮菜谱里面有一道狮子头,其肉质鲜嫩、清香味醇、入口即化,好吃的不得了。”
“&nbp;没错、没错……姑苏的红烧狮子头绝着呢!尤其是狮子头的选材和汤汁上,都大有考究。”
两人边说边咂嘴,越说越兴奋。
而此刻,姑苏知府言曰已经备下了酒席,皆是地地道道的江南风味儿,想请陆千户移步前往品评一二。却被陆湛婉言谢绝了,表示自己有皇命在身、不敢懈怠,希望现在就能开始着手查案。
对于此番接待陆湛,姑苏知府所秉持的态度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让陆湛回京后告自己的黑状就成。锦衣卫不是一般人,既然他推脱便那也不好勉强。
可难得有个能巴结锦衣卫的机会,且又是,南北镇抚司最高指挥使家中的独子,感情好若与陆湛有了交情,那无疑是攀附上了棵参天大树。
姑苏知府韦应,忙与他相商三日后的夜宴,陆湛倒无异议,应下了韦知府的热情相邀,只是为难的表示和六扇门捕快们,初到姑苏人生地不熟,自己还需要姑苏府衙派人协助办案。
韦知府当即慷慨的送上轿子和马匹,又派了名司狱,同陆湛说道“&nbp;千户大人,此人名唤卞阳,是地道的姑苏人,家世背景清白,您别看他年纪小身手可好着呢……”并交代卞阳听从陆千户的差遣后,才率一众官员离开。
“&nbp;见过陆大人。”卞阳朝陆湛拱手问安,一身规规矩矩的衙役服,青涩的样貌流露出几分讨喜感来。
陆湛抬眸,淡淡嗯了一声,叫来牟程万与他说清接下来的安排,才施施然的上了一顶轿子,轿父稳当的起轿。
牟程万走到一旁,与滔滔不绝的牟岳和羡安吩咐着“&nbp;你二人都上马。”
“&nbp;师父,咱们去哪吃?”羡安欢喜地问道。
素知这两个徒儿的脾性,牟程万答道“&nbp;西郊。”硬生生的将‘吃’字给忽略掉。
“&nbp;没听说西郊有什么好吃的酒楼。”牟岳小声犯着嘀咕。“&nbp;没准是新开的。”羡安拉着缰绳,夹了夹马儿鼓溜的肚子,同牟岳小声称赞道“&nbp;江南果真是个好地界,就连这马儿都喂的这么好,鬃毛漆黑发亮透着光泽……”
“&nbp;二位就是六扇门的捕快吧!”卞阳笑看牟岳和羡安,倒不像是在提问,更多的是确定。
牟岳点着点头,应下了反问他,“&nbp;官爷慧眼,我叫牟岳,这是我的妹子崔羡安,不知您是?”
“&nbp;牟兄弟客气了,在下卞阳,是姑苏府衙的一名司狱,这段时间将协助各位查案,我们吃住一同,多担待……。”卞阳话还未说完,羡安便一声惊呼,有些为难的说着“&nbp;要睡通铺啊?”
卞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顿时脸色显得有些惊慌,赶紧同她解释道“&nbp;不是的不是的,官驿有很多房间,我们这一行人住在一所院子里,吃食也都是一样的,由驿站提供。”
羡安本来也没多在意,见他那副慌张的模样心底暗笑,乐颠颠道“&nbp;小爷我出门自带大厨,不过食材提供么?”机灵的加了一句,“&nbp;都是些普通食材。”
卞阳含笑着“&nbp;官驿的灶间备下了很多食材,二位挑就是了。想来牟兄弟烹饪手艺应该不错,我倒是有口福了,牟兄弟不介意吧?”
灶间里的食材挑就是了!卞阳都如此善解人意了,又一口一个牟兄弟叫的亲热,牟岳又岂能拒绝?!
“&nbp;瞧着官爷年少,却已任司狱一职,今后必定是前途无量啊,倒是还请官爷多多照拂。”心里欢喜这是要去哪吃?可有一句古话叫做:细水长流,驿馆灶间里的食材都不用使银子,羡安心底里当然高兴,便出言奉承了卞阳几句。
他和羡安皆遐想着,一会儿去哪吃?眼里涌出欢喜之色,看着她笑,卞阳心里一喜,却强行憋住了即将涌出的笑意,故意不去看她,脸颊却不自然的红了。
牟岳同羡安叨咕“&nbp;莼菜是湖鲜,如铜钱般星星点点的缀于水面,摸起来滑溜溜的很嫩,初春是莼菜最主要的收获期,大多用来氽汤,莼菜羹里一般会搭配,用土猪肉腌制的上好火腿丝,一口下去如丝绸般滑过喉咙……”
羡安吞了吞口水,都已经到饭点了还有行多久啊?诧异的问道“&nbp;大牟,你说的那个莼菜,它是水面上那一层绿油油的东西么?”
“&nbp;是,但是又不全是。”牟岳一本正经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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