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青砖黛瓦,每一块青砖石板上,都印刻着曾经似流水消逝的岁月。这座水乡的小镇,名叫塘栖古镇。
雨幕里出现一个身影,瞧那身形是名女子。身穿青莲绫裙,一顶帷帽长纱及腰,看不清她的面貌,仅能够看到其腰间挂有一把朴实无华的钢刀。
“&nbp;你…你说什么!”
那名戴一顶长纱帷帽的女子,一声惊呼,惊飞了原本停歇在船蓬上的水鸟。“&nbp;原白虎堂主周明锐,他人现竟在锦衣卫的手里!!”女子不可思议道。
船舱内,漕帮青龙堂堂主印江月,身席月白色马面裙,领口以苏绣的繁琐绣技,绣绘出几朵略沾露水的野百合,手中正慢条斯理地轻摇着一柄翠竹扇。
比起那戴着一顶笠帽的女子,青龙堂主印堂主&nbp;印江月她神色间,更多的是波澜不惊的沉稳。
她徐徐回首,颇为无奈地看向那身穿青莲绫裙的女子说“&nbp;东方堂主,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差人打听去,这个忙,我是帮不上你。”
“&nbp;月姐姐,你这也太不仗义了!”东方菱一把掀开掩面的帷帽长纱,露出她那姣好的容色。
印江月眉梢轻拧,沉默许久才道!
“&nbp;周明锐那事儿,要帮主老爷子点头才能办,我做不了这个主。你倒是个仗义的!”说到此处她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nbp;东方妹妹,现如今,那些来查修筑款下落一案的官家人,他们盯上你是早晚的事儿,你可想好了该如何撇清?”
东方菱的脸上惊疑不定,面露几分轻怒,却不是对印江月。
“&nbp;……二十万两修筑银,我一钱不差的送入了姑苏银库,官府的人都清点完,才带着帮里的弟兄们离开的,即便是银款丢失,也寻不到我们漕帮头上啊!”
“&nbp;是这么个理儿,没错。”印江月认同般的颔首。
遂接着说道“&nbp;可是东方妹妹,你是除了莫纪明还有姑苏知府之外,唯一一个经手那批银款的人!”单是凭着这一条,就足够折腾了。
说罢,她摇着头,抬手斟了杯淡茶,朝东方菱的方向把茶碗推过去。
“&nbp;民不与官斗,我等在江湖上讨生活不易,有片瓦遮顶、衣食不愁已是极好的。帮主老爷子年前就放下了话,与官家人井水不犯河水!”
木楞了片刻,漕帮朱雀堂主东方菱,端过印江月给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唇角向下压了几分“&nbp;修筑银款是朝廷下发督建姑苏大运河堤的,这种造福于民的银钱,帮里的兄弟们断然不会动一个铜子的。”东方菱大大的叹口气,“&nbp;前白虎堂主周明锐那,我自己去,总之,人我是一定要救出来的,也算是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东方菱拔出腰间的钢刀,转身走出船舱,欲去码头清点人数……
“&nbp;且慢!”扬声制止住了她。
印江月平和道“&nbp;锦衣卫到底把人关押在何处,这些部署你完全不清楚,现下身上还带着伤,如何办得了?”
狐疑的将她瞧着,东方菱瞧了好半晌,“&nbp;……你怎知我身上有伤?”
印江月薄唇一挑“&nbp;你手臂上的伤口就算是处理过了,可那股血腥味儿还是重的很。”她托着茶盏的手,不着痕迹的覆在鼻孔的下端。
嘴角始终都是挂着清清寂寂的笑意,尤其红润的唇瓣,柔软而鲜艳。
东方菱眉梢紧皱,一时也不答话。
印江月也不催她,也不再劝。听着窗外的雨声,一径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眼底的压抑,深沉似海!
“&nbp;也罢也罢,月姐姐我都听你的,先随你回去见老爷子。”直过了好半晌,东方菱才肯松口。
…………
淅淅沥沥的雨水不知何时停的,官驿临着一条小河,在掌灯时分。
姑苏知府设宴邀请,为按察使司按察使和锦衣卫千户陆宴,接风洗尘,傍晚便有官轿来接二人。此番陆宴倒未再推辞,欣然前往。
这位阴魂不散的瘟神总算能让人消停会儿了!
崔羡安猫着腰,躲在楼上的窗缝后,看着轿子行远,这才舒展双臂推开了面前的松木窗子。
雨后的夜风清凉舒爽,还带着淡淡的茶香味儿,着实令人心情舒畅。
在官驿古镇这边,市井百姓人家虽然穷了些,但几乎家家户户都囤着一点野山茶,因为附近有座茶山。
这炒茶的手艺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只是茶叶的品质不好,口感也不佳,卖不上价钱,顶多是百姓人家自己喝。
羡安手中捧着杯热乎乎的茶水,吹散浮在杯上面的水汽,她把鼻子凑在杯口嗅了嗅,闻了一下茶香,又抿了一口。
脑袋往旁边一扭,“&nbp;大牟,小爷我费解的很,你说这山野茶喝着还挺不错,怎就卖不上价……?”
牟岳笑她,接口道“&nbp;崔小爷你倒是个好养活的,什么也不见你挑。”
狠狠的挖了牟岳一眼,便作罢!
“&nbp;师父!还有件事,姓陆的在这里我没敢说。”羡安转向牟程万,“&nbp;您还记得漕帮的那位东方堂主么?她与莫纪明这两人约是旧相识,而在勘验尸首时发现的那枚香袋儿,和那东方堂主腰间系着的一般无二,针脚细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莫纪明的那批修筑款,正是请她负责船只押运到姑苏的,二十万两官银送至银库,她也有参与。”
在一旁倒茶的牟岳微微忡怔,迅速转头望向崔羡安“&nbp;朝廷拨发的银款,由民间漕运押送,这不合规矩吧?”
“&nbp;是不合规矩,不过银子一两不少的入了库,也就没人追究此事了。”
指尖轻抚粗糙的土陶茶杯,崔羡安心中别有一番思量。
牟程万面色骤然凝重。
他沉着脸看向羡安,“&nbp;所以你觉得,发现的那枚香袋,很可能是在莫纪明死后,东方菱前去乱葬岗埋进去的。”
“&nbp;虽只有一面之缘,可那东方堂主是个舞刀弄枪的武人,未必捻得了绣花针,所以那两枚香袋都是出自于她手的可能——并不大!”羡安十分肯定的说道“&nbp;我当时看得仔细,那两人的香袋针法都极为相似,这万万不会错。”
闻言,牟程万沉默半刻,起身朝他们俩道“&nbp;看来,我是不得不去漕帮走上一趟了。”
“&nbp;师父,我们去漕帮做什么?”羡安好奇的探着头。
“&nbp;拜码头!”
起身时,牟程万踉跄了下,牟岳连忙伸手搀扶住他“&nbp;爹,你的腿疾是不是又犯了?”
“&nbp;不碍事。”牟程万撑起身子,“&nbp;我们马上就得去,此事万不能拖。”
崔羡安与牟岳皆不解。
“&nbp;你能认出来,陆宴多半也能认出来。再加上押送修筑款一事,他大概很快就会去找漕帮的麻烦了。曲天阔与我相交一场,哪怕此事是空穴来风,我也得去知会他一声。”
“&nbp;无论是漕帮还是东方菱,在陆宴手上都吃了不小的亏,估摸着曲天阔早就知道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去知会!”
羡安的手下意识,摸着消了些青肿的膝盖骨,不以为然道。
“&nbp;曲天阔一生没有子嗣,他又上了年岁,加上青龙堂主是他唯一的徒弟,他将帮中事物尽数交给其去打理。依我看,此事曲天阔未必能知晓!”
牟程万疲倦地皱起眉头,“&nbp;终归还需走一遭,他知道便罢了,若不知道,也好让他有所防范。”
“&nbp;爹,可是此事万一让陆宴得知,他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啊?”牟岳足下一顿,他看向牟程万,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自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羡安双手叉腰,连连点着头“&nbp;谁说不是,那瘟神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阴起人来忒狠!”她嗤之以鼻的说道。
“&nbp;好不容易下一次江南,我探访故友而已,他寻不出错处,便是……”
牟程万顿了下,没再说下去,只是一瘸一拐往外行去,“&nbp;走一步看一步吧。便是没有这一档子事,陆宴就能不找我们麻烦么?”随之苦涩一笑。
羡安与牟岳对视了一眼,连忙双双追着牟程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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