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烟花灿烂。游来的夜风吹散了浮在河面上的莲灯。步上九曲桥,守在门口的钧天迎上前来。
二人刚刚步入亭内。烟花一点点地从亭外绽开,从石桥上一路绽放到街前。而他们身后的水面上亦有烟花从莲灯上绽开。
看着绽开的烟花,桓儇勾了勾唇。正想要牵住裴重熙时,对方却先拉住了她的手。二人并肩而立,望向远处。
“这也许就是今年最好的烟花?”倚在裴重熙怀里。桓儇眼中是少有的温和柔情。
烟火映衬在二人身上,添了璀璨。
“你若想,我日日可以为你准备烟花。”裴重熙的手圈在她腰上,下巴抵在了她肩膀上,“这烟花你觉得如何。”
“很好看。只是可惜烟花素来短暂,且转瞬即逝。就算再好看的烟花,也是博人一笑的存在。”桓儇将目光从夜幕上移开,面上有笑意闪过。
见桓儇如此,裴重熙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如同她所说的一样,绚烂的烟花一旦在夜幕中绽开,没有多久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落下来的烟花碎屑,也不知道飘在了何处。
渭河之上仍旧灯火似星河,远处亦是明灯灼灼。长安城中万人空巷,皆聚到朱雀街上去看花灯。
二人并肩而立,目送灯花从他们眼前飘向未知的远方。
“那年你我第一次出来看花灯。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桓儇伸手指了指随水飘远的花灯笑道。
见她身上狐裘有滑下去的征兆,裴重熙重新系好系带,“你当时神神秘秘的,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当时许愿,愿你岁岁平安。如今一看神佛倒是没亏待我。”
“愿君如星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桓儇唇梢扬起一丝弧度,手随意的垂在身体两侧,“如今我也不知道神佛到底有没有让我如愿。”
听着桓儇的话,裴重熙眸光忽敛。半响后握住了桓儇的手,二人目光相触。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归于静谧中,无人可以扰乱他们片刻的宁静中。
在久违的宁静中,桓儇逐渐生出几分依恋。伸手环住了裴重熙,听着有力的心跳一下下传入耳中,一声笑开,温柔如明珠。
灯火再度在头顶的夜幕中绽开,远处有巨大的灯轮缓缓浮现在夜幕中。如今才是今夜这场盛会的开始,之前的只是序幕罢了。
二人放开彼此牵起手,抬步重新归于喧闹中。此时仍旧是明灯灼灼,可是游人比刚才多了不少,远远望去长街坊市不见尽头。
在人山人海中穿行,不免有些困难。不过好在对方的手牢牢握着自己,桓儇安下心来。
桓儇和裴重熙行于人群中,端详着周遭景致。斟酌片刻方才开口,“那日乐德珪的事情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也许他就此丧命也有可能。”
自从她从皇陵回来以后,明显感觉到裴重熙和她所知的消息里不一样。明明在她回来后,二人极有可能会处于争锋相对的情况。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裴重熙似乎在许多事情上有意回避她。甚至将许多功绩都赋予了她,自己则得了一个关陇。
他从前倚靠山东,如今却将支持关陇。无疑是断绝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望着裴重熙俊朗的侧脸,桓儇的心思一下百转千回。有的时候她很清楚,他们都没有绝对的信任对方,但至少在这世界上又最信任彼此。近可为盟友,退亦可为倚靠。
这一年来,她与裴重熙一明一暗的合作。让她几乎大获全胜,同样也感受到了未知的寒冷。
“你的眼光很好,乐德珪的确是个可造之才。更何况山东不安分,我的路也不好走。”含笑凝视着她,裴重熙拉着她走向一旁的花灯摊。挑了盏最大的荷花灯放到她手中,又丢二枚铜钱给摊主,“说来我应该庆幸你没有相信那内侍的话,从而于我生隙。”
言及此处,裴重熙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他薄唇一抿,不再说下去。
“难不成你觉得我应该信他的话?”异样的神色落入眼中。桓儇忆及旧事来,羽睫忽地一颤,抚弄着莲灯瓣,舒眉轻笑,“你安心。山东那边的心思我很清楚。”
似乎被这句话所触动,裴重熙将桓儇的手握得更紧。龙涎香的味道窜入鼻间。
桓儇见他未再言语,伸手挡住了拂来的冷风。免得灯芯被风吹灭,“我们快去把这灯放了吧。风这般大,这灯也留不了多久。”
年一过,许多事情便要着手处理。纵然以长公主府的能力想要让这盏灯完整的保存下来,也不是难事。但是她恐怕再没有可以偷闲的日子。该做的事情,也当着手准备起来。
点点头。裴重熙眼见桓儇护住莲灯,小心翼翼往河边挪去。皱眉上前走到她身侧,抬手将她虚拢住,护着她一路往河边而去。
在他的视线下,桓儇提裙蹲在岸边。推灯入水,便如同少时一般,放完灯就回到裴重熙身边。
二人皆是不信神佛者,放灯许愿也是图个乐趣。自然不会在水边留太久,桓儇刚刚提裙步上石桥。恰好看见裴重熙身边站了个有些陌生的面孔,但是眉眼间却同裴重熙有几分相似。
不过桓儇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只稍微一瞬诧异又归于平静。对于这突然出现在裴重熙身边的人,桓儇微微抿唇。
来人不知桓儇身份。只觉得桓儇衣着华贵,便猜是那家的贵女。正想着要如何称呼的时候,裴重熙却忽然开口,“重慧,这是大殿下。”
轻轻一句话,让来人一怔,亦让桓儇目露疑惑。
她就说眼前这人为什么会和裴重熙眉眼相似,居然是裴重熙的异母弟弟重慧。
忆及那日在弘文馆的事情,桓儇脸上泛绯。直勾勾地打量起裴重慧来。忽而察觉到自己身旁的裴重熙目光不对,连忙移目望向他处。
略作思索后,裴重慧作揖深深施礼,“草民裴重慧,叩击大殿下。”
还未等桓儇开口,裴重熙已经抢在她面前开口,“行了。外面人多眼杂的不必这么多礼。”
话落桓儇亦是点点头。正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裴重熙忽然垂首凑近了她。
“我听人说上回,你说他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低沉的嗓音窜入耳中。桓儇抿了抿唇。
这人怎么又开始吃起醋了,难不成真的是千年醋坛子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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