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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长夜
    看看四周,桓儇在案牍上收拾出一块可以坐得地方。双手捧在下巴看着裴重熙,凤眸中淌着深意。

    她好不容易才从华州回来,进宫奉上奏抄后还没喘口气,就迫不及待地来中书省看他。然这人的语气,分明是在怨怪她不知道早些回来。

    不过她今日心情不错,懒得同他计较。看看四周,忽而起身凑近裴重熙。两指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阔别已久的熟悉气息萦绕在方寸间。裴重熙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任由她对自己胡作非为。情愫一点点蔓延开来,他敛着眸,似乎十分享受这份热切。

    “阿妩,重慧还在外面呢。”裴重熙唇瓣凑在她耳根,低喃道。

    惊醒过来的桓儇瞪他一眼,从容敛衣,“那回去再说。”从袖中取了叠信函递给裴重熙,沉声道“你猜猜我此行收获了什么?”

    扫了眼桓儇手中的信函,裴重熙唇际浮笑,“薛君廓以公为私,收拢人心。”

    “我已经将薛君廓秘密押解回来。若是那日的事情有了眉目,温家在劫难逃。”桓儇看着他,语调里掺杂了几分冷意。

    “阴登楼和韦昙华明日都会回来,你也可以放心不少。”

    想着裴重慧还在外面,桓儇满脸疑怪地看向他。

    “你把家主的位置给他了?”

    “嗯。也只有他能坐那个位置,其余人都不能。”裴重熙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桓儇眼中的疑惑更深。

    二人不在言语,公房内重归于寂静。

    直到裴重慧至外敲门,得到裴重熙许可后方才提着食盒进来。在案牍上摆完膳,遂从一旁取了个小勺,每样都会亲自尝尝。

    “你这是做什么?”桓儇语气里隐有不约。

    “试菜。裴相公说若是您在的时候,每样入口之物都必须要亲自试过。”

    说这话的时候,裴重慧垂首,语调恭敬。

    桓儇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偏首看了看裴重熙,眼里聚起不悦。

    “糊涂。”桓儇深吸口气,“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么?试毒是方法有千种,不一定要用这样的法子。假使真有人在里面下毒怎么?”

    听闻桓儇的话,他没有反驳。安静地伏跪于地。他不知道要如何在这地方生存下去,只知道从他接任家主开始,兄长便再也没有理会过他,包括阿耶也开始疏远他。

    “若是如此那便是我的命。”

    闻言桓儇眸中掠过深色,温声道“留下来一块用膳吧。以后本宫在的时候,你不必如此。无论何时都要爱惜自己,你还年轻。”

    “是。”

    在二人间待的十分不自在的裴重慧,飞快地用完膳,安安静静地放下碗筷。在得了桓儇许可后,起身作揖赶紧离开。

    公房内又只剩下二人。公房内还有许多身事情没有处理,原本桓儇是打算留下来裴重熙的,但是他却说她舟车劳顿,还是赶快回去歇着比较好。

    于是乎桓儇只好离开中书省。

    “徐姑姑,你让人去朱雀门侯着。等景思出来,就请他来公主府。说是本宫有个惊喜要给他。”步上回廊前,桓儇对着徐姑姑吩咐道。

    “是。”

    回到自己的寝居前,桓儇看着四周景致挑眉轻笑。

    “白洛,你去找阿韵。你们俩带些人去采买龙凤花烛,还有喜幔那些物什。”抿唇思量一会,桓儇继续道“反正百姓大婚需要的物什一并买回来便是。”

    谷媵</span>  “大殿下……您这是打算?”

    “让你去便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虽然带了阿韵去,但是也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不过好在赶在下值前回到了公主府。

    知晓桓儇用意的徐姑姑,不慌不忙地领着白洛等人,在桓儇的寝居里忙碌起来。挂喜幔的挂喜幔,贴喜字的贴喜字。

    桓儇披散着头发坐在镜前,由着徐姑姑替她绾发梳妆。

    “奴婢还以为没机会看到这天。”徐姑姑看着桓儇禁不住叹气,“虽然说上次也是奴婢为您梳的妆,但那时您可不想现在这般。”

    “徐姑姑,本宫并不在意此事。只是觉得我于他亏欠甚多。本宫知道他一直对此事心有……”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她与柳綦大婚的时候,柳綦特意向成帝请旨邀了裴重熙作为男宾的主礼官。

    彼时她穿着嫁衣,手持锦扇。听着柳綦念催妆诗,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但是也能够想象到裴重熙怒火冲天的模样。更别提后来她牵着柳綦的手,步上辂车时,那声丝帛断裂的声音。

    想到这,桓儇低眉轻叹。徐姑姑也在这时为她插上了最后一支发簪。

    “您这模样当真是好看。”

    桓儇闻言低笑,“徐姑姑去外面侯着吧。”

    踏着暮色来到公主府,裴重熙看看一脸笑意的白洛,眼中浮起疑惑。可无论他怎么问白洛只字不提,直到领着他到公主府正院。

    虽然已经来过好几回公主府正院,但这一回并不一样。眼前燃着大片红缦,徐姑姑含笑站在门口。

    “熙公子,大殿下已经在里面侯着。”

    他压下心头疑惑,推门而入。

    同外面一样,悉数换成了红缦。空气中浮动着鹅梨帐香。案几上摆了两支龙凤花烛。而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见榻上坐了一人。

    “阿妩?”裴重熙唤了句。

    进来的徐姑姑立在他身边,“请熙公子念催妆诗。”

    “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1(黄滔作,见《全唐诗》第七○六卷)

    “请熙公子入帐。”

    绕过屏风,如他猜想的一样。桓儇持着扇子安静坐在床榻上。

    听到木轮滚动的声音,她手中扇子稍微往下挪了一寸,露出一双清冷凤目来。

    “请新人喝合卺酒。”徐姑姑端着朱漆木盘在二人面前跪下。

    两个葫芦瓢静卧于朱漆盘中。二人各拿起一盏,交互而饮。

    “礼成。”

    没有宾客,自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完成自己的事情后,徐姑姑躬身退了出去。把时候留给了二人。

    看着一身朱红襦裙的桓儇,裴重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然而桓儇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有疑惑,等用完膳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