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等她出门的时候,只看见桓儇一身绯色劲装,持剑而动。身形矫若惊龙,剑气可动四方。
瞧见她来了,桓儇挑眉一笑携剑风掠至她眼前。倏忽抬腕,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往前看去只见桓儇剑上簪着她鬓上的牡丹。
“哎呀,大殿下这招借剑挑花真好看。”谢长安不知何时来了,展扇笑眯眯地道“您这身手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桓儇挑了下眼角,伸手接过徐姑姑递来的帕子,“别呆这了,去一趟河南王府。告诉桓世烨本宫想见一见洛阳诸学子,让他去安排吧。”
“微臣遵旨。”
“慢着。”桓儇忽然出言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谢长安,沉声道“你去完河南王府以后,再去一趟刺史府。就说汛期将至,本宫欲巡视河堤。”
话落谢长安面露诧异地看了眼桓儇。蹙眉思虑一番后,拉着荀鸢快步离去。
按例每年汛期的时候,天子朝廷都会派京官来黄河附近巡视。早在她来之前,崔皓就传来消息,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安排武攸宁担任此次巡河副使,协同温家二房的温行云一块来此。
她突然转道洛阳一为巡视河堤,二为摸清桓世烨暗中谋划。
“云翎,长安如何?”桓儇偏首瞧向不远处的桃树,询问道。
云翎从桃树上一跃而下,将手中书信递了过去,“昨夜主子就来了信。他已经回到长安,请您安心。”
“知道了。昙华收拾一下,随本宫去趟白马寺。”
话落桓儇换了身高腰襦裙,以帷帽遮面。便携了韦昙华从丽景门出往白马寺而去。二人没有乘轿,策马而行。
二人转到坊市,桓儇嘱咐韦昙华下马。二人牵马行于街巷中。作为本朝西京洛阳的繁华向来不输于长安,坊市中热闹非凡。高鼻深目的胡人亦是随处可见。
“您怎么对这些巷子这么熟悉?”韦昙华跟在桓儇身侧走了许久忍不住问。
闻问桓儇舒眉一笑,“因为本宫曾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她这话说的不假。比之长安她的确对洛阳大小坊市中的暗巷更加熟悉。她在洛阳三载,起初的半年颓废不堪,无半点外力可借。至于桓世烨更是对她视若无睹,任由洛阳世家欺辱她。
之后遭逢一事,她便明白想要复仇还是要依靠自己。在之后的两年半里,她为了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时常游走于市井中。有的时候沏茶品茗,有的时候清粥小菜。
上与城中士人学子结交,下与坊中走卒贩夫交流。在他们口中探听朝堂中的消息,长安城中的变化。是以她对坊隅中的暗巷格外明澈。
“过了前面那条巷子就到了白马寺后门,我们从那边进去吧。”说着桓儇掀起帷帽下的纱幔往前看去,“说不定等会回来的时候可以看见拜火教的祭祀仪式。”
“祆教?那大娘子我们快些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二人相携而行,果然如桓儇所说。走了一会功夫,只见庙前行人如织,香火鼎盛之景。提裙布上石阶,叩击门扉。
小沙弥推门而出,打量着面前的桓儇。行了
记僧礼,“娘子,您怎么来后门了?按照本寺惯例后门是不开的,若是您想上香的话,可以从前门进来。”
“多谢小师傅提点。不过我今日是来贵寺还愿的,还望小师傅通融一下。”桓儇含笑柔声道了一句。
“啊,您是来还愿的啊?那我去告诉一下师父。还请娘子您再这里稍稍等一会。”
说完小沙弥再度朝桓儇一拜,往内跑去。
一旁的韦昙华不解地看着桓儇,“殿下,你为何好端端要来后门?”
“因为本宫满身罪孽,佛祖应当是容不下本宫的。”
还未等韦昙华反应过来。那小沙弥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缓了一会才开口。
“娘子,师父在后山等您。我还要留下扫落叶,就不带您过去了。”话止小沙弥拿起地上的扫帚,回归到树下扫起落叶来。
二人前后踏进白马寺,沿着青石长阶而上。寺中随处可见丽衣贵女相携而行,或者是蹲在池边放生祈福。
梵音随风入耳。
二人止步于佛堂前。
睇目四周,桓儇面上浮起笑容,“昙华,你在这等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好。”
说着桓儇转身步入佛堂。佛堂内一白须僧人正盘膝而坐,听见桓儇推门进来的声音。并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面前的蒲团。
“澄如禅师。”桓儇将帷帽搁在一旁后折膝坐下,语调柔和。
“刚刚清梵说有人来寺中还愿,老衲一猜便知是您。看您现在的样子,想来已得偿所愿。”
澄如禅师起身倒了盏茶推到桓儇眼前。
垂首看向眼前盈着香气的茶盏,桓儇唇角微勾,“这么多年来寺中茶香还是未变。只是景致和从前却不太一样。”
“心境不同所见之景自然不同。”澄如禅师笑眯眯地看着桓儇,“您如今身居高位,想来定是杂事颇多,怎么还会有从前的心境。见到的景色自然也会不同。”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云来万里天。澄如禅师是打算告诉我这个?”抬首看向澄如禅师,桓儇眼中暗流没入暗处,旋即牵唇。
“是什么殿下心里明白就好。从您离开洛阳的那一刻开始起,所愿所求是什么只有您自己知道。又何必来寺中还愿呢?”
此言入耳桓儇面上浮起笑意,起身朝澄如禅师行了记僧礼。
“澄如禅师放心。本宫没有忘记当年许诺修葺白马寺一事。”
话落桓儇拿起一旁的帷帽往外走去。刚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佛堂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
驻足细听了片刻,旋即推门而出。拢袖立于廊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面前一众争吵的丽衣贵女。
她戴着帷帽,旁人瞧不见她的模样。怎么可能知道她是谁。
那几名娘子闻声抬头,面露不屑地扫了眼桓儇,又见桓儇孤身一人。身边不见随行之人,眼中鄙夷更甚。
其中一藕荷襦裙的娘子,轻哂一声,“哪来的乡巴佬,敢管本娘子的事。”
话落耳际被她们拦住的韦昙华,当下怒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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